船过炎狱岛的第七日,海平线泛起鱼肚白时,小雅突然扒着舷栏惊叫:“爸爸!海在发光!”
林天揉了揉发涩的眼眶,顺着她的指尖望去。原本青灰色的浪涛正翻涌着淡银色的光,像撒了把碎星进去,连船尾的浪花都凝成了半透明的琉璃状。老陶匠的罗盘不再震颤,指针稳稳指向东北方——那里漂浮着座月牙形的岛屿,轮廓像极了被风揉圆的月轮。
“月舞岛。”老陶匠翻开《月满志》,泛黄的纸页间飘落张残图,“古籍里说,月神会在月相最圆时,在岛上跳‘摘星舞’。当年月瑶姐姐就是在这里……”他的声音突然哽住,手指抚过残图边缘的暗纹——那是朵被火焰灼过的红莲。
小满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胸口的月神之心。自炎狱岛归来,她总觉得有团温软的光在识海里打转,像是母亲在哼摇篮曲。此刻海风掀起她的发梢,那声音突然清晰起来:“昭昭,去月舞岛,找棵会流泪的珊瑚树。”
“阿娘?”小满猛地抬头,林天看见她眼尾泛红,“阿娘说,珊瑚树的眼泪能治好小雅的咳疾。”
小雅正攥着月满陶往嘴里塞桂花糖,闻言咳嗽起来。林天摸了摸她的额头,体温比往日高了些——自从炎狱岛吸收心火后,小雅的体质便弱了,夜里总咳得睡不安稳。
“阿爹,我们去珊瑚树那里好不好?”小雅拽着他的衣角,眼睛亮晶晶的,“阿娘说,珊瑚树的眼泪是甜的,比桂花糖还甜。”
月牙岛的沙滩泛着珍珠白,林天踩上去时,鞋底发出细碎的“咔嚓”声——那是被月光浸透的珊瑚碎屑。小满走在最前,红莲印记在额间若隐若现,所过之处,沙滩上竟开出淡紫色的荧光小花。
“爸爸快看!”小雅指着前方,两棵合抱粗的珊瑚树矗立在潮间带,枝桠上垂着串月白色的“果实”,每颗果实都裹着层水膜,正随着潮汐轻轻摇晃。
老陶匠突然顿住脚步。他手中的罗盘疯狂转动,指针最终扎进珊瑚树的阴影里——那里躺着具半埋在沙里的骸骨,骸骨的锁骨处挂着枚锈迹斑斑的青铜令牌,刻着“月卫”二字。
“月卫……”林天蹲下身,指尖拂过骸骨上的裂痕,“是被利器贯穿而亡的。”
小满的月神之心突然发烫。她扑过去,从沙里捡起枚碎玉,玉上刻着行小字:“月神舞毕,星陨人悲。”
“阿爹,”小满的声音发颤,“这是阿娘的字迹。”
林天的心脏漏跳一拍。他认得妻子的笔迹,当年在月桂庙的地宫里,她曾用树枝在泥墙上写过同样的句子。
“小雅!”他突然转头,却见女儿正踮着脚去够珊瑚树的果实。那串“果实”突然剧烈晃动,水膜破裂,露出里面裹着的——竟是具蜷缩的婴孩骸骨!
“啊!”小雅尖叫着摔在地上,月满陶“当啷”落地,暖黄的光晕扫过珊瑚树。
刹那间,整片珊瑚林剧烈震颤。所有垂落的“果实”都裂开了,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婴孩骸骨,每一具骸骨的天灵盖都插着根细银针,针尾系着红绳,红绳的另一端……竟缠在骸骨的锁骨处!
“是献祭阵。”老陶匠的声音发抖,“月神祭典的邪术!他们用婴孩的命来引月神现身,月瑶姐姐当年就是发现了这个,才……”
“住口!”林天的混沌本源轰然爆发,柴刀凝出月白色的刀芒,劈碎了最近的珊瑚树。树心里滚出个青铜匣,匣中躺着卷泛黄的帛书,封皮写着“月神祭·禁忌篇”。
“爸爸!”小满突然拽住他的衣角,指向海面。
潮水退去,露出大片礁石。礁石上刻满歪歪扭扭的月神文,每一笔都像用血写的。林天半跪下去,指尖触碰那些文字——那是妻子的声音,混着血与泪:“昭昭,若你见到这些字,说明我已无法护你们周全。月神祭的真相被掩埋了三百年,他们用婴孩的命换月神降福,可月神……根本不需要鲜血。”
“阿娘!”小雅哭着扑进他怀里,月满陶突然发出强光,照向礁石深处。那里有具完整的骸骨,骸骨的怀中抱着个褪色的布偶——是小雅周岁时,妻子亲手缝的“月兔”。
“小雅……”林天的喉咙像塞了团火,他轻轻抱起骸骨,“阿娘在这里,她一直都在。”
“爸爸,”小满指着布偶的肚子,“这里有字。”
林天凑近细看,布偶腹部缝着行极小的字:“珊瑚树的眼泪,是月神的血泪。要救小雅,需用月满血脉的血,去换月神的泪。”
深夜,月牙岛的潮声渐弱。林天坐在篝火旁,小雅蜷在他腿上睡着了,呼吸仍有些急促。小满蹲在珊瑚树前,额间的红莲印记与树身的荧光共鸣,每道纹路都泛着暖金色。
“阿爹,”她突然抬头,“珊瑚树在说话。”
“说什么?”林天摸了摸她的头。
“它说,月神的眼泪藏在月相最圆的夜晚,要取眼泪,需用至亲的血,浇灭树心的‘贪念之火’。”小满的指尖轻轻划过树干,“可贪念之火……是当年那些月卫点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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