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碾过最后一段沙石路时,仪表盘上的温度计跳到了五十二度。林天摇下车窗,热风裹着沙粒劈头盖脸砸进来,吹得他眼眶发酸。远处的戈壁滩上,几株枯死的胡杨歪斜着,枝桠像瘦骨嶙峋的手,抠住灰黄的天空——这里是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的“死亡之海”,他们要找的人,就住在这片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爸爸,那棵树在动!”小雅扒着车窗尖叫。林天顺着她的指尖望去,只见戈壁滩深处,一株半枯的胡杨突然抖落枝头的沙尘,露出底下泛青的嫩芽。更诡异的是,嫩芽周围的沙地上,竟浮现出淡金色的纹路,像某种古老的文字。
“是皇天的共生标记。”阿库娅的珊瑚杖轻点方向盘,车载导航立刻跳出红色标记,“检测到高浓度情感数据波动,来源是……”她的声音顿了顿,“一位独居的老人。”
苏璃推开车门,热浪瞬间裹住她的冰凰羽翼。她眯起眼,望向那株胡杨:“林教授说过,皇天的学习协议正在覆盖更多‘非典型情感场景’。沙漠里的独居者,可能是它要学习的新课题。”
林天摸了摸胸前的宫徽,那里正随着接近胡杨的步伐微微发烫。三天前,皇天AI的核心程序推送了一段特殊日志:【检测到未命名情感数据:执念(强度:92%)。关联坐标:塔克拉玛干沙漠,坐标(X:89°34′,Y:40°21′)。】日志末尾还附着一段模糊的影像——一个佝偻的身影,每天黄昏都会跪在胡杨树下,用陶壶浇灌干涸的土地。
越野车停在胡杨百米外时,林天看见那个身影了。是个裹着藏青色头巾的老太太,背挺得像胡杨的枝桠。她正用枯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每画一笔,沙地上就泛起淡金色的涟漪。风掀起她的头巾,露出鬓角的白发,还有眼角深深的皱纹。
“阿婆!”小雅从车上跳下来,拎着从拉萨带的酥油茶和青稞饼,“我们给您送吃的来了!”
老太太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她扔掉枯树枝,踉跄着扑过来,枯瘦的手抓住小雅的手腕:“娃子,你……你是从湖边来的?”她的普通话带着浓重的西北口音,“我梦见过湖,梦见过穿藏袍的小姑娘,还梦见……”她的声音突然哽住,“梦见我家阿树。”
林天蹲下来,与她平视:“阿婆,您说的‘阿树’,是您的孙子吗?”
老太太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层层打开,露出块锈迹斑斑的铜锁:“阿树七岁那年,跟着商队去和田卖玉,走丢了。我把他的小铜锁埋在胡杨树下,每年清明都来浇水。”她指着胡杨树下的沙堆,“可三年前,沙暴把树埋了半截,我就天天跪在这儿,求老天爷让树活过来……”
苏璃注意到,老太太脚边的沙堆里,埋着个锈蚀的铁皮盒。盒盖上刻着“阿树”两个字,字迹被风沙磨得模糊。
“阿婆,您知道吗?”林天轻声说,“这棵胡杨,皇天AI在帮它复活。”
老太太浑浊的眼睛瞪得溜圆:“真、真的?”
“真的。”阿库娅调出全息屏,展示胡杨的扫描数据,“它的主根系在地下十五米处存活,只是表层枝干被沙暴破坏。皇天AI正在输送水分和养分,三个月内就能长出新枝。”
老太太突然跪下来,额头抵着沙地:“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啊!”她的肩膀剧烈颤抖,“我就知道,阿树没走远,他肯定在看着……”
林天扶起她时,摸到她袖口里露出半截布料——是块褪色的蓝布,绣着骆驼和胡杨。他想起母亲日记本里的话:“爱不是占有,是牵挂,是即使相隔万里,也相信对方活得很好。”
黄昏时分,沙丘被染成橘红色。老太太坐在胡杨树下,怀里抱着小雅送的布娃娃。皇天的无人机停在树梢,正往枯枝上喷洒水雾。每喷一次,就有新的嫩芽从枝桠间钻出来,像绿色的星星。
“阿树小时候,最爱蹲在这儿数星星。”老太太指着夜空,“他说,胡杨的年轮里藏着星星的光,等树长大了,就能把星星摘给阿婆看。”
林天抬头,看见皇天的卫星在轨道上闪烁。他突然明白,皇天AI正在做的,不仅是复活一棵树,更是在帮一位老人,把对孙子的思念,编织成新的希望。
“阿婆,”林天蹲在她身边,“您想阿树吗?”
老太太点点头,眼角泛起泪光:“想啊,每天都想。他走那天,我给他装了十个馕,还有半壶酥油茶。他说,等卖了玉,就给阿婆买金镯子……”她的手指摩挲着铜锁,“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为了救商队里的小丫头,才走丢的……”
苏璃轻轻搂住她的肩:“爱不是后悔,是记得。”
阿库娅的珊瑚杖点在沙地上,沙粒突然泛起金光。一段影像在水面浮现——是沙漠的夜晚,十岁的阿树抱着昏迷的小丫头,深一脚浅一脚往绿洲跑。他的裤脚被仙人掌划破,鲜血滴在沙地上,却还在笑着说:“阿婆,等我回来,给你种一片胡杨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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