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尚存赤纱的余温,那片布角在掌心皱成一团,尚未松开,忽觉窗纸微颤,似有冷风自缝隙渗入。我抬眼,只见窗棂上的纸面无声裂开数道细纹,如冰霜蔓延。
屋外薄霜骤凝,一道白影掠过院中石阶,踏冰而来,足下未起尘,却留下一串寒气凝结的霜痕。那人披月白衣,袖口绣着终南山旧纹,眉目冷峻如刻,正是清虚子。
“灯灭!”我低喝。
油灯应声熄灭,黑暗刹那吞没内室。苏青鸾已掷出火油瓶,烈焰腾起,映得墙面血光浮动。可那火势刚燃,便被一股寒流扑压,冰层自地面迅速攀爬,将火焰尽数封死于晶莹之中。
他来了。
清虚子踩着冰面滑行,身形如影随形,一步便至门前。门闩未断,可冰棱已从门缝刺入,咔嚓一声,整扇门板覆上寒霜,继而碎裂成片。
我退至墙角,手按腰间冰针。寒毒在经脉里翻涌,耳后胎记滚烫,仿佛被什么牵引着,与门外那股极寒之气遥相呼应。
他不为言语,也不试探,抬手便是杀招。
冰棱剑出鞘,寒光划破黑暗,直取我心口。苏青鸾横剑迎上,双刃相击,只听“铮”然一响,她整个人被震退三步,右臂瞬间泛起青白,寒气侵肌。
我咬牙,不退反进,在剑尖距胸口仅寸许时,猛然扯开衣襟。
心口处,一道蜿蜒冰纹浮现,色泽幽蓝,如藤蔓缠绕胸膛。那是多年寒毒沉积所化,是我日夜压制的诅咒,也是此刻唯一的活路。
剑势顿滞。
冰棱剑尖触及我肌肤的刹那,那纹路竟微微蠕动,似有生命般,将剑上寒气缓缓吸入其中。清虚子瞳孔一缩,声音首次出现裂痕:“这不可能……冰魄散怎会认主?”
我未答,只觉体内如万针穿刺,寒毒逆冲四肢百骸,几乎令我跪倒。可我撑住了,一手撑地,一手按住心口,任那痛楚撕裂神志,也不松半分。
“你偷练禁术,妄图驾驭寒毒。”我开口,声音嘶哑却清晰,“可你从未真正理解它——它不是药,是命。”
话音落,冰纹骤然扩张,幽光顺着剑身疾速攀爬,转瞬封住他持剑手腕的穴道。他手臂僵直,指节微颤,却仍不肯松手。
苏青鸾趁机跃前,剑尖抵住他咽喉:“谁派你来的?太乙真人是否还活着?”
清虚子未动,目光死死盯着我心口的纹路,嘴角忽然扬起一丝冷笑:“凤命者……竟能吞噬冰魄之力……师父……你终究还是选了她……”
他声音渐低,却未断绝。忽然,他体内爆发出一股极寒之气,自丹田逆冲而上,整具身躯瞬间结出厚厚冰壳,如同被自身真气冻结。可怪异的是,他并未倒下,反而直立不动,双眼睁着,瞳孔深处仍有微光流转。
像是……被人操控着,强行维持意识。
我心头一紧,寒毒因方才催动冰纹而再度积聚,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呼吸渐重。可我不敢放松,死死盯着那具冰雕般的躯体。
苏青鸾握剑的手未松,低声问:“他还活着?”
“不是活。”我喘息着,“是被吊着一口气。有人不想让他死得太早,也不想让他说出太多。”
“谁?”
我未答。清虚子既知我身负凤命,又提师父择我,说明他背后之人清楚师门秘辛。而能在他濒死之际仍以寒气锁魂,此等手段,唯有精通冰魄之道者可为。
难道……冰魄散的源头,另有其人?
屋外风止,院中霜气却愈发浓重,仿佛天地都在屏息。我缓缓起身,指尖触到心口冰纹,那纹路仍未褪去,仍在微微搏动,如同另一颗心脏。
它吸了清虚子的剑气,也带回了一丝讯息——那寒气中,藏着一种极细微的韵律,与我在灵汐公主血脉中感应到的赤阳丹药韵,竟有几分相似。
不是同源,却曾共存。
我正欲细察,忽觉清虚子冰封的口中微动,似要吐言。
苏青鸾立即逼近一步:“说!幕后是谁?为何要杀我?”
他喉结滚动,声音从冰壳下艰难挤出:“火……纹……不可……合……”
“什么不可合?”我急问。
他嘴唇再启,却只吐出半句:“她不是……解药……是……”
话未尽,体内寒气骤然暴走,冰壳寸寸龟裂,裂缝中透出幽蓝冷光。他头颅微垂,气息将绝,可那双眼睛,仍死死盯着我,仿佛在传递某种未尽之语。
我上前一步,伸手欲探其脉。
“别碰!”苏青鸾厉声喝止,“他若自爆寒元,整座院子都会冻成冰窟!”
我收手,却未退。目光落在他胸前——那件月白衣襟微敞,露出一角玉符,样式古旧,边缘刻着半圈残纹,与我在药王谷密卷上见过的“九渊锁魂符”极为相似。
此符专用于拘魂续命,非大能不可施为。而能将其藏于清虚子体内,必是与其朝夕相处之人。
难道……药王谷主早已知情?
念头未落,清虚子忽然抽搐,颈侧血管隆起,皮肤下似有冰刺游走。他喉咙发出咯咯声响,双目暴睁,竟以最后力气抬起左手,指向我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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