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后巷口传来金属轻碰之声,我立刻拽着苏青鸾退入凹处的石缝。她呼吸微促,掌心血迹未干,那火焰纹路仍在石板上微微泛红。我抬手覆上她唇鼻,指尖凝出薄霜,掩住气息。几息之后,三名黑甲禁军自巷口掠过,铁靴踏地声沉稳有序,为首之人低声传令:“分两队,一队搜南巷油桶堆,一队绕后截墙根。”
他们已布下围网。
待脚步远去,我松开手,喉间泛起一阵腥甜。寒毒在经脉中翻搅,耳后胎记灼得厉害,像有火线顺着脊背窜动。我咬牙压下不适,从袖中取出最后三枚冰针,递到苏青鸾手中。
“你走南巷。”我声音极低,“引他们过去。”
她一怔,目光落在我脸上,又扫过那三枚寒光凛冽的冰针。“你要我当诱饵?”
“不是诱饵,是破局。”我盯着巷口方向,“油桶易燃,火起则乱。你只需点火后藏身暗角,不必现身。”
她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按住我左肩伤口。温热的血浸透布料,却让我体内寒流稍稍退却。“你翻墙时,撑得住吗?”
“能。”我避开她的视线,“记住,火起即隐,别回头。”
她点头,将冰针收进袖中,转身贴墙而行,身影很快没入南巷深处。我靠着石壁缓了口气,真气早已不继,只能靠舌尖血气勉强提神。远处忽有一声闷响,紧接着轰然爆燃,烈焰冲天而起,映得半条街如白昼。
火光炸开的瞬间,我疾步奔向西墙。
砖缝粗糙,足尖几次打滑。攀至中途,右臂猛然一僵,寒毒逆冲,整条经脉如被冰锥贯穿。我几乎坠下,只得用左手死死抠住砖棱,指腹撕裂渗血。火势越烧越旺,浓烟滚滚而来,呛得人睁不开眼。我闭气跃起,指尖终于搭上墙沿,借力翻身而过,重重摔落在内侧泥地。
尚未起身,一道黑影已立于墙头。
月光斜照,那人披着深青斗篷,袖口绣着一圈银线药草纹——是药王谷主。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中无惊无惧,反倒带着几分审视。
“阿灼死了。”我撑地欲起,掌心摸到一块碎石,悄然握紧。
“我知道。”他声音平静,“他也说了不该说的。”
“你知道什么?”
他不答,只从怀中取出一物抛下。是两套宫女服饰,叠得整齐,外罩油纸防潮。我接住时触到袖口绣纹,细密工整,确是宫中制式。
“灵汐公主今晨张贴告示,招选医女。”他道,“专寻能治奇症、通晓寒热之毒者。”
我抬眼:“你想让我混进去?”
“你不进去,谁替你取血?”他冷笑,“你是状元郎,也是寒毒宿主。唯有以医女身份近身,才能不动声色接近火命血脉。”
我盯着那衣服,脑中飞转。宫闱森严,寻常女子尚需层层筛查,更何况是为公主诊病的医女?单凭一套衣服,如何过关?
“她们会验身。”我说。
“所以另一套是给苏青鸾的。”他目光扫过墙外火光,“她火命觉醒,血能克毒,若以‘辅助疗毒’之名入选,反而比你更易立足。”
我心头一震。
他竟连苏青鸾的血脉都已知晓。
“你为何帮我们?”我问。
“我不是帮你。”他站在墙头,风吹动斗篷一角,“我是还一个人情。”
“谁的?”
“太乙真人。”他目光微沉,“他曾问我,若凤命者堕尘,可愿留一线生机?我说,若她值得,便值得一试。”
我默然。
火光映在他脸上,明暗交错。他不再多言,转身欲走。
“等等。”我唤住他,“清虚子背后是谁?”
他顿了顿:“礼部尚书。”
“尚书听命于谁?”
“还能有谁?”他嘴角微扬,“一个躲在幕后,却能让北营连夜出动的人。”
话音落下,他纵身跃下墙头,身影一闪,已没入远处巷角。我低头看着手中的宫女服,布料厚重,袖口压金线,领缘绣着细小的茱萸纹——这是御前侍奉者的标记。
身后火势渐弱,但追兵尚未散去。我迅速将衣服塞进怀中,靠墙而立,调息片刻。寒毒仍在经脉中游走,但耳后胎记的热度却未消,反而隐隐与体内某处呼应,像是唤醒了什么沉睡的东西。
不多时,苏青鸾翻墙而回,落地踉跄,脸色苍白。“油桶烧得彻底,他们全扑过去了。”她喘着气,“你没事吧?”
我点头,将另一套衣服递给她:“换上。”
她接过,眉头微蹙:“这是……?”
“进宫的路。”我说,“我们要去应选医女。”
她一愣:“你说什么?”
“灵汐公主招医女,专治疑难杂症。”我望着皇城方向,“我们以疗毒之名入宫,才能接近火命血脉。”
她低头看着手中衣物,手指轻轻抚过袖口金线,声音低了几分:“你是说……我的血?”
“不止是你。”我迎上她的目光,“还有她。只要她在宫中一日,我们就有一天机会。”
她久久未语,最终只是将衣服紧紧抱在怀里。“那现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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