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晶体在陈稳掌心滚烫,像一块刚从炉膛里取出的铁。他还没来得及收手,脚下的地面猛地一震,比之前更沉、更狠,仿佛整座遗迹正被某种巨力从地底撕开。
雾气开始翻涌。
大厅深处的通道口,那层薄雾不再是静止的飘散,而是被一股自内而外的力量推着向两侧退去。紧接着,一声闷响从地下传来,像是巨石碾过空洞的胸腔。
“后退!”陈稳低吼,一把拽住林悦的手臂往侧方拉。
几乎同时,一道黑影破土而出。
它不是走出来的,而是从地面直接隆起——先是双肩,接着是粗如柱子的脖颈,最后是一颗布满裂纹的头颅。整具身躯由灰黑色岩石堆砌而成,关节处嵌着发红的矿石,每动一下,那些矿石就亮一分。它的双脚深深陷进六芒星图案的两个角上,站定的瞬间,地面再次塌陷半寸。
赵刚抓起身边一块碎石扔过去,砸在它胸口,只溅起几点火星。怪物甚至没有转头,单手一挥,臂刃扫过地面,裂开一道三米长的沟壑,直逼王强所在的角落。
“抬担架!”林悦冲过去,和李娜合力将王强连人带架拖向断柱后的凹位。赵刚抄起金属杆挡在前方,被震荡波掀得踉跄几步,膝盖重重磕在地上。
陈稳盯着它的眼睛。
那是一对深陷在眉骨下的凹槽,内部泛着暗红光,像是熔岩在缓慢流动。刚才那一击,它出手极快,但转身时有微小迟滞。他记下了这个节奏。
“它反应慢半拍。”他对林悦说,“听觉先于视觉。”
林悦咬牙点头,迅速从背包里翻出工具包。她拆下手电外壳,取出反光碗和灯芯,又掰下一段金属支架,用切割刀削成锥形片。她的手指飞快动作,将几片金属焊接在一起,形成一个小型聚光装置。
“只能试一次。”她说,“强光可能刺激它眼部。”
“我掩护你。”陈稳说完,捡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块,用力砸向怪物左侧墙面。
轰——
石怪猛然扭头,右臂横扫,将整面墙打出蛛网状裂痕。就在它转向的刹那,林悦按下开关,聚光器射出一道刺目白光,直射其左眼。
红光剧烈闪烁。
怪物发出一声低沉咆哮,双臂交叉护住面部,身体本能后仰。它的脚步第一次出现混乱,踩碎了脚下的一道符文线。
“有效!”赵刚大喊,立刻抓起几块碎石朝另一侧投掷,吸引注意力。
陈稳抓住机会,贴着地面快速移动,绕到石怪右侧盲区。他抽出随身短刀,瞄准那团仍在跳动的红光,准备突刺。
可就在他跃起的瞬间,石怪突然闭眼,全身矿石同步爆亮。一圈无形波动以它为中心扩散开来,空气像水波一样扭曲。林悦的装置“啪”地炸裂,碎片四散飞溅。
陈稳被震得落地不稳,刀锋只划过它颈部一道表层岩石,留下浅痕。未等他调整姿势,石怪右腿猛然横扫,整条小腿如同攻城锤般撞来。
他想躲,但距离太近,反应不及。
撞击来的那一刻,他本能侧身,试图卸力。可那股力量根本不是人力能抗衡的,胸口像是被铁轨砸中,整个人倒飞出去,后背狠狠撞上断裂的透明柱体。
咔嚓——
柱体残骸应声碎裂,尖锐边缘割破工装,在肩胛处划开一道深口。他摔落在地,喉间一甜,一口血涌上来,呛在嘴角。视线模糊了一瞬,耳朵嗡鸣不止。
石怪抬起巨足,朝他头顶踩下。
那一瞬间,他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个画面——不是声音,也不是文字,而是一种清晰的直觉:三秒后,向左滚两圈,避开落点。
他知道这是什么。
时间沙漏启动了。
他不知道这能力从何而来,也不明白为何偏偏在此刻浮现。但他相信这个感觉,就像塔吊上判断风速与吊钩摆幅时的本能,不容质疑。
他咬牙撑起上半身,左手按地,用尽力气向左翻滚。
第一圈,右肩擦过石靴边缘,火辣辣地疼。
第二圈,整只脚落下,砸在他刚才躺的位置,地面崩裂,碎石飞溅。
他停住,趴在地上喘息,肺部像被砂纸磨过。胸前口袋里的晶体还在发烫,热度透过布料传到皮肤。
“陈稳!”林悦冲了过来,蹲在他身边,手里还攥着破损的装置残件,“还能动吗?”
他抬手示意自己没事,慢慢坐起来靠住断柱。视线逐渐清晰,他看到石怪正缓缓转过身,那对眼睛重新睁开,红光比之前更盛,仿佛被彻底激怒。
赵刚和王强在另一侧制造动静,不断投掷石块干扰。李娜守在王强旁边,一边压住他伤口渗血的布条,一边紧盯战场。张宇站在边缘,原本想往通道方向溜,却被林悦先前那一脚伤了膝盖,走路一瘸一拐,被迫留在圈内。
“它眼睛是弱点。”陈稳哑着嗓子说,“但闭眼时会释放冲击,普通攻击没用。”
“那就再试一次强光。”林悦低头检查手中残件,“我还剩一个灯芯,反光片碎了,但可以改用镜面反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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