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声还在耳机里重复,三短一长,间隔四秒,像某种心跳。
我手指悬在录音键上没松开,另一只手已经调出波形图。信号强度稳定在2格,背景干扰比刚才低了近三成。这不是偶然的电磁噪音,也不是设备故障——是人为发送的编码。
“苏晨。”我开口,声音压得很低,“把刚才那段广播再放一遍。”
他立刻操作控制台,音频回放——
“……北纬三十一度……B7……物资共享……不要相信移动武装……”
两段声音相隔不到二十秒,先有广播,后接编码。时间太巧,不可能是巧合。
苏瑶站在我们身后,一直没说话,但她的呼吸节奏变了,从平稳转为轻微急促。我知道她在想什么。那句“不要相信移动武装”,像是直接对我们说的。
“这组滴答声,”我盯着屏幕上的频率曲线,“不是求救信号。如果是标准摩尔斯码,三短一长对应的是‘V’。但它的节奏更慢,尾音拖长,不像通用协议里的任何一种。”
苏晨凑近监听器,耳朵贴着耳机听了几轮,眉头越皱越紧:“不像电子合成,更像是手动敲击发报机或者金属片。每一轮之间停顿完全一致,说明对方在控制节奏。”
“人工发送。”我说,“而且是有意维持规律,让我们能注意到。”
苏瑶忽然问:“会不会是……测试?看看有没有人接收?”
我点头:“有可能。他们播完一段信息,再用编码确认是否有回应。如果有人试图回传信号,他们就能定位。”
“那我们不就暴露了?”她声音轻了些。
“现在还没。”我看向主控台的电源分配面板,“天线是断续供电,扫描程序定时启动,外部无法追踪持续信号源。只要我们不动,就不会被锁定。”
苏晨已经打开笔记本,开始画节拍图。他用铅笔在纸上标出每一组“滴”的位置,连听了五轮后,抬头说:“周期固定,误差不超过0.3秒。这种精度,除非是机器,否则必须经过训练。”
我沉默了一下。灾变之后还能保持这种通讯纪律的人,不会是散兵游勇。
“停电。”我说。
苏晨抬头看我。
“所有非必要用电暂停。”我起身走到配电柜前,“优先保障监听系统和备用电池组。接下来几个小时,我们必须确保凌晨三点的第二轮扫描不受影响。”
他没多问,立刻动手切断生活区照明、净水机加热模块和冷藏柜的温控系统。屋内灯光暗了一圈,只剩下主控台几块屏幕泛着微光。
苏瑶转身去了医疗区,不多时拿来一个小型电压表。“这个可以接在稳压模块上,实时监控供电波动。”她把它放在操作台上,“万一电压异常,能第一时间发现。”
我看了她一眼。她没回避,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这就是我们的默契。不用说太多,都知道该做什么。
***
凌晨两点五十八分,系统自动唤醒。
频率条重新开始滚动,从低频段爬升。耳机里依旧是沙沙的低噪,偶尔夹杂着远处电离层扰动的爆鸣。
三分钟后,信号强度跳到2格。
来了。
广播再次响起,内容几乎一模一样:
“……北纬三十一度……B7……物资共享……不要相信移动武装……”
播放完后,停顿十二秒,滴答声准时出现——三短一长,重复六次,结束。
我立刻保存文件,标记时间戳,并将两段音频并列导入分析界面。苏晨同步记录下发送间隔、信号峰值和衰减曲线。
“两次接收时间差是五小时零七分钟。”他说,“误差很小,可能是定时装置。”
“或者是轮班值守。”我补充。
苏瑶看着屏幕上的波形对比图,突然说:“背景音不一样。”
我和苏晨同时看向她。
“第一次广播时,底噪里有一点很轻的风声,像是从露天环境传来的。这次……更闷,像是在室内或者地下空间发出的。”
我放大两段音频的背景频谱,逐帧比对。她说得对。第二次的低频共振更强,高频部分被削弱,符合封闭空间的声学特征。
“他们在移动?”苏晨问。
“或者换了发射点。”我说,“说明他们有多个据点,或者具备机动能力。”
这个判断让我心里沉了一下。能在灾变后组织起轮替广播、更换位置、使用编码确认响应的群体,绝不是临时拼凑的幸存者小队。
我拉开档案柜最底层的抽屉,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市郊工业区布局图。纸面有些发黄,边缘磨损,是我重生后特意保留的旧资料。
摊开在桌上,我用红笔圈出北纬三十一度线穿过的区域。这条线横贯城市西南边缘,穿过一片废弃厂区,那里曾是民兵训练基地,后来改造成仓储中心。
“B7。”我指着图纸上一处标注,“这里的仓库编号体系就是‘B+数字’。B1到B8,全是钢筋混凝土结构,带独立供电井和通风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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