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红字警告还在闪烁,我盯着那行“连续供暖无法超过二十天”,手指在键盘边缘顿了两秒。系统不会出错,油量测算已经剔除了冗余损耗,这是最保守的结果。
我调出能源日志,把冷藏柜的运行间隔从六小时拉到八小时,启动时间压缩到八分钟。节能数据跳出来:4.9%。比预估多省了0.2个百分点。接着切换到建筑热力学模型,在生活区墙体夹层里虚拟加装一层铝膜反射层。体感温度提升1.3℃,供热负荷下降6.1%。
这些数字还不够。
我按下对讲机,“苏晨,来主控室。”
五分钟后,他推门进来,裹着绒毯,眼底发青。我没开口,先调出电子地图。一道蓝线从安全屋延伸出去,终点停在三公里外的物流中转站边缘。
“这里有三十多辆货车。”我点开卫星图层,“灾变前最后一次调度记录显示,至少一半车辆满油待运。现在过去,哪怕只能回收两三桶柴油,也能撑过下一轮降温。”
他盯着画面,嘴唇动了动:“外面……刚下过酸雨,地面可能还有残留腐蚀性。而且赵强——”
“他已经走不动了。”我打断他,“昨天他骂了十一分钟,热成像显示四肢温度接近零下二十。这种状态活不过三天,除非有人接应他。”
苏晨没再说话,目光落在路线标记上。那是我们规划过的最短路径,避开主干道塌楼区,沿废弃铁路线前进,途中只经过两个岔口。
“你去检查工具包。”我说,“抽油泵、密封件、滤网、钳子,一样都不能少。另外带上便携式pH检测笔,确认燃油是否被污染。”
他点头,转身要走。
“等等。”我拉开操作台下方的储物格,取出一套深灰色防寒服,“穿这个。肩部有双层压胶,面罩密封条也换了新的。”
他接过衣服,低头看了看:“那您呢?”
“我用备用那套。”我起身走向装备间,“别忘了戴护目镜,冰面反光会伤眼睛。”
十分钟后,我们在气密缓冲舱集合。他背着工具包,手里拎着液压钳和折叠工兵铲。我把猎枪背在肩上,检查了弹匣,确认满膛。
第一道门关闭后,空气开始抽离。压力表指针缓慢向左偏移。第二道门解锁时发出轻微咔哒声。
我们踏出去。
脚踩在冰面上,发出脆响。地表结了一层厚薄不均的冰壳,有些地方还能看到底下黑褐色的积水。风不大,但贴着地面横扫,钻进裤脚。
我举起工兵铲破开前方一块浮冰,铲尖刮过地面留下一道白痕。苏晨跟在我身后半步,脚步放得很轻。
“按计划走。”我低声说,“保持间距,注意脚下空洞。”
我们沿着铁轨边缘推进。两侧是倒塌的围墙和翻倒的集装箱,锈迹斑斑。一座广告牌斜插在路中间,底部冰层隆起,像是被什么东西顶起来过。
绕过去时,苏晨突然停下:“地上有拖拽痕迹。”
我蹲下看。冰面上有一道断续的划痕,延伸进旁边一栋仓库的入口。痕迹很新,边缘没有重新冻结的迹象。
“有人来过。”我说,“不超过六小时。”
他握紧了手里的钳子。
“继续走。”我站起身,“不是冲我们来的。如果是埋伏,不会只留一道痕迹就离开。”
又走了四十分钟,第一辆目标货车出现在视野里。银色厢式车头歪斜地陷在冰坑中,左侧轮胎爆裂,挡风玻璃布满蛛网状裂纹。
我绕到车尾,观察车牌和油箱位置。型号是老款东风柴油车,油箱在底盘右侧,容量四百升。现在关键是要确认油箱有没有破损,燃油是否还能用。
“你负责下面。”我说,“我警戒。”
苏晨放下工具包,从里面掏出橡胶垫圈和一段软管。他趴在地上,用铲子刮掉油箱周围的冰渣,露出金属外壳。锁扣锈死,他换上液压钳,用力一夹,卡簧崩开。
一股浓重的油味混着冷气飘出来。
他拧开测试阀,放出一小杯燃油。液体呈深棕褐色,表面没有泡沫,也没有乳白色沉淀。
“看起来没问题。”他抬头看我,“要不要测一下酸碱度?”
我递过检测笔。他插入油样,等待几秒,读数跳出来:pH 5.8。
“轻微氧化,但没被酸雨污染。”我松了口气,“能用。回去加一级过滤就能进储备罐。”
他点点头,开始拆卸输油管接口。动作很稳,手指虽然冻得发红,但没有抖。
我把猎枪靠在车轮边,掏出记号笔,在车身侧面画了个三角符号——这是我们标记已勘探车辆的记号。
“下一个目标在四百米外。”我看了一眼导航仪,“还是沿着这条路走。”
苏晨收好工具,正要站起来,忽然抬手示意。
我立刻闭嘴,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前方路口的冰面上,散落着几块破碎的塑料片,像是从某个容器上砸下来的。再往前十几米,一辆皮卡半埋在雪堆里,驾驶室门敞开着,座椅上扔着一件脏兮兮的棉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