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允祚何等聪明之人.
先前只是被巨大的工作量，压得无暇细思。
此刻，经云筝一点拨，他瞬间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是啊，奏章数量异常增多。
且多是无关痛痒或重复冗余的内容，绝非正常现象。
其目的，显然就是为了让他疲于应付琐事，无法专注于真正的军国要务。
一旦他显出疲态，或处理不当，那些虎视眈眈的兄弟们，岂不正好有了借口插手朝政。
甚至，在朝堂上攻讦于他？
周允祚背后惊出一层冷汗，看向云筝的目光也更赞赏：
“云筝，幸好你心细，孤疏忽了。”
他越来越意识到，眼前这个女子，绝非仅有美色。
今日若非她提醒，自己恐怕真要陷入被动。
云筝谦逊地垂下眼帘：“殿下过誉了。妾身不过是旁观者清，又因为执掌东宫那点子事儿，看账目明细惯了，对数量增减较为敏感罢了。”
“殿下心系陛下龙体，又忧心国事，一时被蒙蔽也是常情。”
周允祚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叹道：“但就算如此，孤又能如何？”
“这些奏章堆积如山，孤若不看，恐遗漏重要信息；若看，则必然耗费大量时间精力，正中了他人下怀……”
他有点左右为难。
这阳谋，着实令人难受。
云筝沉吟片刻，试探着问道：“妾身冒昧问一句，这些突然多出来的奏章中，是否以各地官员呈递的请安折子居多？”
“内容无非是问候陛下圣体之类的套话？”
周允祚点了点头：“正是，十之七八皆是此类，言之无物，却又不得不看。”
但现在父皇身体欠佳，官员上折子请安，也是常理。
他能替父皇批阅奏折，却绝不可能替父皇免了这些请安。
“这便是了。”云筝了然，“殿下，恕妾身直言，您不能这样事必躬亲。”
“陛下将政务交托于您，是让您总揽全局、决策大事，您必须有所取舍，将有限的精力用在刀刃上。”
“孤何尝不知？”周允祚苦笑，“但……现在这个时候，孤又能绝对信任谁呢？”
他的目光缓缓抬起，落在了云筝身上。
那眼神复杂，带着审视、犹豫。
云筝心中明镜似的，却故作惊讶地睁大眼睛，指了指自己：“殿下……您该不会是……想让妾身……？”
周允祚重重地点了下头：“云筝，你心思细腻，识文断字，更难得的是，你如今与孤利益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孤思来想去，眼下能帮孤，且孤愿意信之一试的，唯有你了。”
“这……这如何使得？”云筝连忙做出惊慌失措的模样，“妾身卑微，不比太宗朝文慧皇后出身书香门第，更不比明懿皇后十一岁便才名满京城，妾身只是……一个宫女出身的侍妾而已。”
周允祚握住她的手：“别怕。你只需帮孤将这些请安折子筛选出来，剩下的要事，孤会自来批阅。孤相信，孤亲自教出来的女人，不会比先文慧皇后差。”
云筝脸上露出挣扎，犹豫了好一阵，才决绝地说：“既然殿下信重，妾身愿竭尽所能，为殿下分忧，若有差池，妾身一力承担。”
周允祚闻言，大为感动：“好！好云筝！孤果然没有看错你！”
于是，从第二日起，云筝便像个秘书一样，开始忙碌于奏章之间。
她让人在映山宫书房辟出一角，专门为她工作时所用。
上辈子做小组作业的劲头，都被她拿出来了。
可惜，做不成PPT，始终差点意思。
第二天，周允祚回来时，脸上带着难得的轻松和畅快。
“云筝，今日多亏了你！”
“今日户部尚书李大人，故意拿了淮河土方损耗的事情来问孤，言语间多有试探，想必是以为孤被琐事缠身，未曾细看这些。”
“但孤给他指出了存疑之处，责令他核查之后再回话，你没看见李大人当时那脸色……”
“还有，兵部呈上的边关换防奏请，夹带了几处不易察觉的人员调动，若是之前忙坏了。孤险些就批了。”
“云筝，你真是孤的福星。”
云筝放下手中的笔，柔柔一笑，将所有功劳都推了回去：
“殿下谬赞了。妾身懂什么？能帮到殿下，皆因殿下平日教导有方。”
“这一切呀，还是殿下圣明烛照。”
这番话听得周允祚身心舒畅，成就感满满。
他这才注意到，云筝今日的装束与往日颇为不同。
今日，她未穿繁复的宫装，而是穿着一身裁剪极其利落的深色衣裙，袖口收紧，裙摆也不拖沓。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纤细的小腿上，似乎包裹着一层极薄的、带着微妙光泽的黑色织物，将腿型勾勒得若隐若现。
庄重之中，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诱惑。
周允祚从未见过这等打扮，只觉得新奇又心动，喉咙有些发干，问道：“你这穿的是什么？倒是别致。”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跳有些加速。
云筝一脸坦然，淡淡说：“回殿下，妾身这是秘书的工作服。”
“妾身想着近日事务繁忙，穿着常服宽袖大摆，行动书写皆不便，便让人做了这身简便的衣裳，袖口窄了，裙摆短了，行动方便许多。”
“至于这……”她轻轻拉了拉腿上的黑丝，“这是特意制成的双层的，穿着暖和又不臃肿，坐着写字久了也不会觉得闷。”
“如此穿戴，能节省不少整理文书的时间呢。”
“秘书……”周允祚只觉得这词儿贴切又新奇。
他看着云筝那认真工作的模样，再配上这身装扮……
一种强烈的占有欲和感动涌上心头。
他再也按捺不住，上前握住云筝的手，将她拉入怀中，低头便吻住了她那还欲解释的红唇。
云筝微微惊呼一声，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便软化在他怀里。
周允祚气息不稳，打横将她抱起朝里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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