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的心跳得如同擂鼓,冷汗浸湿了她的里衣。
元宵家宴开始之前,是她亲手将映秀宫的药碗,藏进了春和的房间里。
那几个碗,釉色莹润,胎质细腻,一看就是好东西。
可刚才夏良人带人搜出来的,是什么鬼东西?粗糙、黯淡,有一个碗还有缺口。
那不是她放进去的碗。
而且,看着还有点子眼熟是怎么回事?
真是活见鬼了。
所以,荔枝才会急着想溜走,却偏偏被云筝当场喝住。
萧玲儿看到了荔枝的慌张,虽然不知哪里出了错,但还是开口说:
“云妹妹,你当东宫的家是当得越发好了,本宫的人身子不适要退下休息,你都要横加阻拦?”
“你如此苛待宫人,就不怕殿下取消了你协理东宫之权?”
云筝心里一笑,周允祚对宫人才不在乎。
但她不接萧玲儿的话茬,只坚持自己要做的事:
“姐姐这说的哪里话?只是,崔姐姐流产了,总得有个交代,妹妹这里只搜出了这几个破碗,那接着去姐姐宫里看一看,也没什么不妥吧?”
“还是说,姐姐宫里真的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物件,不能让妹妹看到的?”
萧玲儿翻了个白眼,说:“本宫宫里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些寻常东西罢了。今日天色已晚,殿下也劳累了,不如……”
“那就去。”周允祚打断了萧玲儿的推诿。
他已经被这一晚上的闹剧,弄得心烦意乱,只想快刀斩乱麻。
而且,云筝都已经提出了建议,他还不给出支持的态度,还不知道云筝会对他怎么失望呢?
萧玲儿的心一沉,却不敢再反驳,只能笑了笑说:“既然殿下想去,那便去吧。”
云筝对身后的小扣子和小德子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会意,悄无声息地跟上了。
一行人又往秋月宫而去。
荔枝的脸色越来越白,腿肚子都在发软。
萧玲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又不好开口问。
到了秋月宫门口,她忍不住再次开口:“殿下,荔枝这丫头实在难受得厉害,不如先让她退下吧?”
周允祚瞥了一眼荔枝,没说话,算是默许了。
荔枝如蒙大赦,转身就跑。
“哎,荔枝姑娘,”云筝声音再次响起,“秋月宫的净房不是在西南角吗?你往东边跑什么?”
荔枝脚步顿住,在周允祚的注视下,不得不换了个方向。
云筝一笑,对着小扣子和小德子扬声道:“你们两个,待会儿若是要查看什么,手脚都放轻些,眼睛放亮些。”
“萧侧妃宫里的物件儿,可比我的精贵多了,若是碰坏了一件,仔细你们的皮!”
“……”萧玲儿面皮一紧。
刚才,她在云筝宫里说的话,这会儿云筝可算是原封不动还给她了。
萧玲儿的脸色难看,死死捏着帕子。
不一会儿,小扣子就捧着几个碗跑了回来,小德子紧跟其后。
“殿下!”小扣子跪下说,“奴才在荔枝姑娘柜子里,找到了这几个碗!”
周允祚看了过去。
只见那几个碗胎骨洁白,釉色如玉,碗壁轻薄,上面描绘着精致的缠枝莲纹,碗底清晰可见内务府的烧印。
萧玲儿脸色煞白德辩解道:“殿下,这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荔枝这丫头一向老实,她怎么会偷这种东西?”
云筝冷冷说:“可是,之前余金莲上来指认我的时候,姐姐也一口一个她为人老实,结果呢?”
余金莲身为宫女,却不思检点,周允祚下令打了她二十板子,连夜赶出宫去了。
现在,萧玲儿又说荔枝老实,所有人都觉得好笑。
周允祚不想理会萧玲儿,直接对张金宝道:“去,把那个荔枝给孤找过来!”
绣夏看得心急,忍不住插嘴说:“殿下,就算碗在荔枝那里,那也不能证明就是侧妃姐姐指使的啊,说不定是荔枝她自己嫉妒太子妃……”
周允祚一个眼刀扫过去,将绣夏后面更蠢的话给瞪了回去。
萧玲儿更是无语,这绣夏简直蠢得匪夷所思,殿下又没说这事跟自己有关,绣夏跳出来说什么指使不指使的?
很快,荔枝被带了过来。
看到那几个碗,她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只会拼命磕头。
周允祚问她这是怎么回事,她也只能语无伦次地哭:
“奴婢不知道,奴婢真的不知道啊殿下,奴婢从未见过这些东西。”
说着,她又扑到萧玲儿的脚边:
“娘娘!娘娘您信我,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见鬼了,这是见鬼了……”
萧玲儿眼见事情败露,心中又恨又怕,只犹豫了片刻,就指着荔枝痛心疾首说:
“荔枝,本宫待你不薄啊,你为何要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你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是谁让你来害崔姐姐,害本宫的?!你说啊!!”
荔枝目瞪口呆地看着翻脸无情的主子,眼中难以置信。
而周允祚看了一眼萧玲儿,更加厌烦。
他一直以为,萧玲儿是个温柔懂事的,是崔玉枝善妒,容不下他的玲儿。
但现在看来可未必。
他不在乎崔玉枝,但他非常在乎崔玉枝肚子里的孩子。
只要他跟崔玉枝之间,有一个小世子,崔家就等于是被绑到了他这艘船上。
然而,萧玲儿竟连这点都看不懂。
白瞎了自己还一直觉得,她是个聪明伶俐有手段的。
而荔枝接收到萧玲儿的眼神,也只能顶了这个罪:
“殿下饶命,奴婢恨太子妃娘娘苛待下人,就因为她没有及时发下除夕的赏钱,奴婢被淑妃娘娘的宫女好一阵嘲笑。”
“奴婢这才偷换了药碗,想让她失了孩子,失了殿下的心,一切都是奴婢一人所为!”
她这漏洞百出的说辞,连三岁孩童都难以取信。
但周允祚身心俱疲,不想再在这拙劣的戏码上浪费时间了,只能挥了挥手,说:“杖毙吧。”
“不——!!殿下饶命,娘娘救我啊,娘娘……”荔枝尖叫着被张金宝带的两个太监拖拽出去,求饶声很快消失在寒冷的夜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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