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宴的神念之体被长枪贯穿,却并未立刻溃散,长影周身外溢的兵煞之气疯狂吞噬着他这缕神念的力量和记忆。
贪婪至极。
……小小兵煞,也敢噬神?
楚宴凝视着近在咫尺的长影面容,目光冰冷而审视。
兵煞化形倒是稀奇,老实的在枪中当个器灵不好吗?
可惜了。
这颗头颅,他便收下了。
思绪未落,楚宴并掌为刃,骤然挥向梦山影的颈间!
这一击蕴藏着属于神的必杀法则,快得超越思绪,只一念起落之间——
那道长影竟被无声枭首。
墨色长发应声断裂,纷扬坠地,楚宴随即屈指一弹,一道神光精准洞穿了那颗飞起的头颅额心,彻底捣毁识海。
他缓缓舒了一口气。
差一点……就要被这东西窥见不该看的记忆了。
那关乎他绝不能失守的尊严。
楚宴稳住身形,伸手握住贯穿胸口的蚀天枪,意图将其拔出,只待域主湮灭、领域消散,他必要让汐瑶付出代价,重启新一轮的轮回。
或许……该换个剧本?让汐瑶先遇到自己,爱上自己,再哄她折辱丹辰,最终他会在洞房后恢复汐瑶所有记忆——
那时她脸上的绝望,一定美得动人心魄。
一定……会像清寒。
他用力向外拔那柄凶兵,连试数次,枪身纹丝不动,而那具无头的身躯依然伫立原地,仿佛生机未绝。
怎会如此……?
整片血海骤然振颤不休,赤色大地裂开数道幽深缝隙,无数血手自那黑暗中猛然伸出,不断攀附拖拽楚宴。
天幕上那轮黑月缓缓转动,一只巨大的血色眼球镶嵌其间,漠然地俯视着他。
“不……不对,这是什么域?”
怎么会有人把自己和领域融为一体?
那他刚刚杀死的……
究竟算什么?
“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
那颗滚落在地的头颅轻轻开口。
与此同时,静立在原地的无头躯体,袖中蓦然钻出无数血色触须。
它们涌动着轻柔地拾起头颅,安回长影颈上,更多的触须则如毒蟒般袭向半身陷于血渊的楚宴。
“领域是这么用的吗?!!”
楚宴四肢顷刻被死死缠缚。
他是还想再说些什么的,可是喉间也被那触手入侵,缓慢而粘腻,似乎要往更深处钻探而去。
他感觉自己被残忍撕碎,分成无数碎块,被无处不在的利齿啃噬吞噬……
万千冤魂在他耳畔嘶吼,他似乎看到朝他索命的枪下亡魂,前赴后继的从地底涌来,彻底淹没他。
神念湮灭之前会有走马灯吗?
楚宴已无法知晓。
在意识彻底消散前,他唯能无声地诅咒这把本该绝对服从的本命凶兵,诅咒它支离破碎,众叛亲离,永失所爱!
恍惚间,耳畔仿佛又响起了城南铁匠铺里那清脆而有节奏的打铁声。
炽热的炉火旁,立着他朝思暮想的那道倩影——
苏老头的女儿出落得越发清丽脱俗,不像尘世中人,倒似九天仙子坠入凡尘,在此暂渡劫难。
她完全继承了父亲的手艺,甚至青出于蓝,凡铁在她手中被赋予灵性,达到了他们这些凡人想都不敢想的境界。
可那又如何? 苏姐姐终究是女子, 苏老头膝下无子,这炉火,这风箱,这浸透了汗与荣耀的铺子……
她终究无法真正继承。
这一切,到头来,还不是要落到他的手上,冠以他的姓氏。
楚宴阖上双眼,试图重温那段从小人物一步步攀至战神之位的荣光岁月,可一眨眼,只看见一片虚无。
无边的血色彻底吞噬了“他”。
——
神之念所蕴含的能量,历经岁月消磨,又几经画卷耗用,其遗存的力量,依然浩瀚得超乎想象。
犹如蚂蚁吞象。
梦山影第一次短暂地体会到了“饱腹”之感。
她紧抿双唇,周身肌肤不受控制地崩裂又愈合,刚刚凝聚的金丹疯狂旋转,绽出裂痕,天幕上的黑月也随之震颤。
她不能再滞留于这方新生的、尚且不稳的领域之中了。
隔绝两界的血色领域泛起涟漪,一道模糊的身影自虚空中踉跄跌出。
“戮,寂,迅,绝。”
就在楚宴神念被吞噬重创的刹那,那四名金甲兵士的力量急速衰退,动作骤然迟滞,他们齐齐仰首,以空洞的目光迎向那道坠落的身影——
只见她周身灵力狂暴奔流,也同样看向了他们。
梦山影强压下体内翻江倒海的能量,收回蚀天枪虚影,将些许溢出的力量逼至玄铁扇面,朝着兵士的方向冷然一挥。
“殉主吧。”
四道炫目的光华轰然炸裂!
高大威猛的金甲兵士身影应声模糊、消散,崩解为最精纯的灵力洪流,被四周围攻的修士们下意识吸收,他们纷纷盘腿调息,运转心法。
霎时间,场中灵光接连亮起,竟有数人当场破境!
与此同时,红尘百戏图上的墨迹飞速褪色、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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