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青岚山,雾气在上午十点终于散去些,阳光像被揉碎的金箔,透过松枝的缝隙洒在逍遥观的白墙上,给斑驳的砖面镀上一层暖融融的光。花筝跟在叶昭身后走进道观大门时,原本还紧紧攥着妈妈周安衣角的小手,不知不觉就松开了 —— 这里的空气里好像藏着看不见的温暖,混着松针与泥土的清香,轻轻裹着她小小的身子,让她本能地觉得安心,连呼吸都变得顺畅了些。
她仰着小脸,好奇地打量四周:前院的青石板路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缝隙里挤着细碎的三叶草,叶片上还挂着晨露,折射出小小的彩虹。几盆修剪整齐的文竹摆在廊下的木架上,竹影斜斜地映在白墙上,像一幅淡淡的水墨画。正殿前那方黑檀木的 “逍遥观” 匾额 —— 笔锋藏着股遒劲的力道,边缘被岁月磨得泛白,刻痕里还嵌着些细密的灰尘,透着股说不出的古意;殿内供着的三清神像,鎏金的衣纹虽有些斑驳,却依旧透着不容亵渎的庄严,香炉里飘着淡淡的沉香。
“我们先去拜祖师,这是入观的规矩。” 叶昭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她从供桌左侧的竹篮里取了三支香。蹲下身,手把手教花筝捏着香:“左手持香脚,香头朝下点燃。如果香头燃起明火,用右手轻轻扇灭,不可以用嘴吹。点燃后左手拇指和食指捏住香脚上端,右手拇指与食指捏住香脚下端,左手在外,右手在内,双手持香。双手平举香至胸口高度,香头与眉间齐平。三拜后,从左手绕到香炉前,右手持香,先插中间一炷,再插右侧,最后插左侧。三烛香间隔不超过一寸。” 花筝认真地跟着学,小眉头微微皱着,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 —— 她虽不懂 “祖师” 是什么,却从叶昭眼底的郑重里,读懂了 “要尊敬”,就像在幼儿园里要尊敬老师一样。
三人站在蒲团前,花明和周安恭恭敬敬地也按照叶昭说的做完,将香稳稳插进香炉里。香灰落在青灰色的炉底,与其他香灰混在一起,像是给祖师递去的问候。花筝跟着爸爸妈妈的样子,踮着脚尖,努力把香往香炉里送,香杆有点长,她的小胳膊不够力气,晃了两下才插稳。一点香灰落在她的浅青色小道袍上,像撒了粒黑芝麻,她也没在意,只是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盯着神像前跳动的烛火。不知怎的,她忽然觉得神像的眼神好像柔和了些,不再是冷冰冰的石头,耳边似乎还传来轻轻的叹息,像风穿过竹林时,叶子互相摩挲的声音。她揉了揉耳朵,转头疑惑地问叶昭:“姐姐,我好像听到有人说话,软软的,像。” 叶昭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是祖师在欢迎你呢,他知道有个可爱的小弟子来啦。”
拜完三清,就是拜师礼。叶昭坐在前殿西侧的雕花木椅上,椅子的扶手被磨得光滑,透着温润的光泽。面前的小几上,摆着一本线装的《太上感应篇》—— 书页泛黄,边角有些卷起,还有一枚巴掌大的桃木小剑,剑身上刻着简单的符文,用红绳系着。花明拉着花筝走到叶昭面前,蹲下身,轻声说:“花花,给师父磕头,以后要跟着师父好好学,做个乖孩子。” 花筝看了看爸爸妈妈,又看了看叶昭,小小的身子伏在蒲团上,“咚咚” 磕了三个头,额头碰到蒲团上的棉线,有点痒,她忍不住想笑,却又赶紧抿紧嘴 —— 她记得昨天晚上,妈妈特意跟她说 “拜师是大事,要认真,不能笑”。
“从今日起,你就是我叶昭唯一的弟子。” 叶昭的声音比刚才更沉了些,带着一种仪式感。她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巧的竹制小背篓,递到花筝面前。背篓的竹条编得细密,边缘还包着布,防止硌手。“这里面有两套白色麻衣,以后练功、读书时就穿这个。” 叶昭一边说,一边掀开背篓的布盖,“还有三本书:蓝色封皮的《千字文》是教你认字的;绿色封皮的《草木谱》记着山里的草药,有图有字,你能看懂;黄色封皮的《基础吐纳诀》是入门的功法,先看着图学姿势就好。你先从认字和认草药学起,慢慢来,不急。”
花筝伸手去接背篓,竹编的把手刚碰到掌心,就觉得有点硌,她却攥得紧紧的,小胳膊用力往上提,想把背篓背到肩上。周安看着女儿吃力的样子,想帮她托一把,手指刚碰到背篓底,就被花筝轻轻推开:“妈妈,我自己来,我是师父的弟子啦,要自己背。” 她记得叶昭刚才说 “是我唯一的弟子”,觉得自己该像个 “弟子” 的样子,不能总让妈妈帮忙。花筝试了两次,终于把背篓背到了肩上,背篓有点沉,压得她的小肩膀微微往下垮,她却挺直了小腰板,像个小大人。
“花筝,” 叶昭的目光落在花筝脸上,眼神里有期待,也有郑重,“我会把我所会的一切都教给你,无论是读书、认草药,还是练功、驱邪。但你要记住,从这一刻起,不可放弃,不可半途而废。这条路很苦:天不亮就要起来练功,冬天要在雪地里站桩,手脚会冻得通红;夏天要顶着太阳认草药,会晒得满头大汗;遇到不懂的地方,要反复琢磨,不能偷懒。你要走的,是一条本没有的路 —— 为你自己的体质量身定做的路,没有前人的经验,只能靠自己一步一步走。学成之后,不仅能保护自身,抵御那些缠你的妖邪,还要在力之所及时,帮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你可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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