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内的气氛在基里曼离开后,从之前的激动和庆幸,逐渐变得沉静下来。卡尔靠坐在床上,慢慢啜饮着卢娜递来的营养液,感受着力量一点点重新汇聚到虚弱的身体里。德克兰依旧在一旁喋喋不休地吹嘘着自己的“英勇事迹”,戈尔登则仔细检查着卡尔的身体数据,卢娜和艾拉丝安静地待在一旁。
沉默了片刻,卡尔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兄弟,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和沉重。
“副官,德克兰,卢娜…”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在我…在那个地方…最后的时候,奸奇…或者说它的化身,离开前…说了一些话。”
他的话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德克兰停下了吹嘘,戈尔登抬起了头,卢娜的目光聚焦过来,连门口的德拉克勒斯那白色头盔也微微转动了角度。
“它说了什么?”戈尔登沉声问道,眉头微蹙。
卡尔深吸一口气,仿佛复述那些话语本身都需要巨大的勇气:“它说…‘别忘了…坐在那黄金王座上的…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神”呢?’”
静室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德克兰最先反应过来,他猛地一挥手,粗声粗气地骂道:“它是在放屁!那该死的蓝毛鸟,打不过就胡言乱语!临走了还想恶心人!帝皇就是帝皇!怎么可能是那种邪神?它分明就是给自己找台阶下!卡尔你别听它胡说八道!”
他的反应激烈而直接,充满了对帝皇毫无保留的信仰和对混沌谎言的本能排斥。
然而,戈尔登和卢娜却没有立刻说话。他们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戈尔登作为副官,接触过更多战团内部和外界的机密信息,深知帝国光鲜外表下的某些阴暗角落。卢娜作为技术军士,逻辑清晰,善于思考,她更能体会到这句话背后所隐含的、令人不安的暗示。
卡尔看着他们的反应,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种深思后的沉重:“德克兰,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对帝皇、对帝国的忠诚毋庸置疑。但是…冷静下来想想,奸奇的话,虽然恶毒,但在某种程度上…或许并非完全的空穴来风。”
他顿了顿,整理着思绪,继续说道:“想想看,帝皇陛下端坐于黄金王座万年,依靠无数灵能者的牺牲维持着生命,他的意志在亚空间点燃星炬,引导着帝国的航船…这本身,就需要难以想象的、浩瀚如海的灵能力量。而帝国国教…更是将陛下尊为唯一真神,接受着万亿信徒的祈祷和信仰…这难道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汲取力量吗?”
“这与混沌邪神…在某些形式上,难道没有…些许令人不安的相似之处吗?”卡尔最终艰难地说出了这个最大逆不道的想法。
德克兰张大了嘴巴,似乎想反驳,却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脸憋得通红。他本能地觉得卡尔的话不对,但又隐隐感觉似乎有哪里无法彻底驳斥。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而沙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是德拉克勒斯。
“它说的…是真的。”德拉克勒斯的声音透过头盔传出,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麻木与肯定,“帝国…早已千疮百孔。黑暗…无处不在。只是…无人敢言,无人能言。”
作为从死亡守望服役数十载归来的老兵,德拉克勒斯见识过太多帝国阴暗面的残酷真相——审判庭的极端净化、某些战团不可告人的秘密、官僚体系的腐败、底层人民的绝望…他深知帝国绝非宣传中那般光辉完美。而对于混沌方面关于“帝皇是第五邪神”的宣传,他自然也早有耳闻,只是帝国对此进行了最严格的消息封锁和舆论管控,绝大多数人根本无从得知,甚至一旦提及便会招致灭顶之灾。
德拉克勒斯的话,如同冰冷的铁块,砸在了每个人的心上。连德克兰都沉默了下来,他虽然莽撞,但并不傻,他知道这位老兵的话分量有多重。
戈尔登重重地叹了口气,打破了沉重的寂静:“卡尔,德拉克勒斯说的…是事实的一部分。帝国的确存在无数问题,帝皇陛下的状态…也远超我等所能理解和评论的范畴。奸奇的话语,最恶毒之处就在于,它总是将真相与谎言扭曲混合,在最关键的地方埋下怀疑和动摇的种子。”
他看向卡尔,眼神严肃:“但我们能做什么?我们只是战士,卡尔。我们的职责是守护人类,抵抗外敌和混沌。至于帝皇的本质、帝国的深层矛盾…那不是我们能够触碰和改变的领域。怀疑本身没有错,但我们必须谨记自己的立场和誓言。一旦信念动摇,混沌便会趁虚而入。这或许正是奸奇说出那番话的真正目的。”
卢娜也点了点头,清冷地补充道:“信息战也是混沌的惯用手段。它们散播恐慌和怀疑,瓦解抵抗意志。我们需要警惕,但不必为此困扰。做好我们该做的事。”
卡尔听着兄弟们的话,心中的波澜渐渐平息。他知道戈尔登和卢娜说的是对的。无论帝皇的本质如何,无论帝国存在多少问题,他作为一名极限战士,职责就是战斗和守护。过度的哲学思辨和怀疑,对于战士而言是危险的奢侈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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