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记忆之境”的决定,并未在希望号与自由彼岸号内部引起太多波澜,更像是一种早已注定的必然,如同候鸟感知到季节的变迁,平静地开始新一轮的迁徙。连日来的休整、修复与提升,早已将一种沉静的力量注入每个人的心中。他们知道,这片星裔留下的庇护所虽好,却非久留之地。停滞,对于背负着文明火种与沉重真相的他们而言,本身就是一种缓慢的消亡。
启程前的准备工作,在一种近乎仪式感的肃穆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希望号最后的系统联调完成,能量核心充盈着稳定的辉光,舰体上那些在秩序回廊留下的创伤已被修复或加固,如同战士愈合的伤疤,昭示着过往的惨烈,也蕴含着新生的坚韧。自由彼岸号那标志性的、略显粗犷的引擎阵列,也重新蓄满了力量,马尔科姆亲自检查了每一个炮位,眼神如同抚摸老伙计的棱角,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塔莉亚站在希望号的主观察窗前,凝视着下方那片日益熟悉的水晶大陆。星云瑰丽的光芒在她眼中流淌,却不再有初来时的全然陌生。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脚下那片沉睡意志的“注视”,那并非挽留,而是一种无声的祝福与期许。星裔的知识如同融化的冰川,在她意识的海洋中留下了深刻的河道,改变了其流向与深度。她指尖无意识地勾勒着一个代表“旅程”与“探寻”的星裔符号,那缕凝实的规则丝线随之微微荡漾,与大陆深处传来的、最后的意识涟漪轻轻共鸣。
“……再见了……” 她在心中默念,既是对这片庇护所,也是对那选择了不同道路的古老先辈。
没有盛大的告别仪式,没有冗余的动员演说。当所有系统确认就绪,导航坐标——那个由星裔标记、指向“规则编织者”遗迹的光点——被郑重输入主计算机,雷栋站在舰桥上,目光扫过每一位核心成员坚定或沉静的面容,只下达了简洁的命令:
“希望号,自由彼岸号,启航。”
引擎的低沉轰鸣再次成为舰船的主旋律,只是这一次,少了几分亡命奔逃的仓皇,多了几分坚定前行的力量。两艘舰船缓缓提升高度,如同告别港湾的巨轮,平稳地驶离了水晶大陆的引力怀抱,再次向着“记忆之境”那无形的边界驶去。
穿越边界的感觉依旧微妙,如同穿过一层冰凉的水膜,外界的“嘈杂”瞬间包裹上来。但这一次,希望号与自由彼岸号并非毫无防备。就在脱离静滞场的瞬间,一层极其稀薄、仿佛不存在的光晕在两艘舰船表面一闪而逝——塔莉亚全力维持的“隐匿之衣”已然生效。它们的存在感迅速衰减,如同滴入墨水的清水,迅速与浩瀚宇宙的背景融为一体。
主屏幕上,代表自身的信号标识变得极其黯淡,几乎与背景噪声难以区分。传感器部门紧张地监控着外部,搜寻着任何可能的锁定信号。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过去了,除了宇宙固有的“声音”,别无他物。
“隐匿场运行稳定,未发现外部关注。”传感器长的报告让舰桥内的气氛稍稍松弛。
“设定航向,执行第一次跃迁前巡航。”雷栋下令。他们没有立刻进行长距离跃迁,而是选择了常规动力航行一段时间。这既是出于谨慎,避免连续跃迁可能产生的规则涟漪引起注意,也是为了进一步测试隐匿系统在动态航行中的稳定性,并收集沿途星域的最新情报。
航程在最初的紧张过后,陷入了一种近乎单调的宁静。舰船以亚光速在星际尘埃与微茫星光构成的广袤空间中滑行,窗外是永恒不变的深邃黑暗与遥远的光点。内部,轮班制度严格执行,大部分船员在非值班时间抓紧休息,养精蓄锐。工程师们则持续监控着各系统运行状态,尤其是隐匿场的能量消耗与塔莉亚的生命体征。
塔莉亚大部分时间留在实验室,并非沉睡,而是处于一种深度的“调和”状态。维持隐匿场对她而言,是一项持续消耗精神力的精细工作。她需要不断感知外部规则环境最细微的变化,并实时调整自身波动与之同步,如同一位舞者,在无形的绳索上保持着绝佳的平衡。李维和张雨轩轮流值守,记录数据,提供必要的理论支持。墨菲则像个幽灵般在数据网络中穿梭,优化着能量流分配,确保每一份能量都用在刀刃上。
偶尔,塔莉亚会通过内部通讯,与李维或雷栋进行简短的交流。她的语言比以往更加简练,却往往直指核心。
“……左舷……0.3光秒外……有……微弱的……引力异常……”
“……像是……小型……暗物质云……”
……建议……微调航向……避开……”
……可减少……隐匿场……百分之五的……额外负载……”
她的感知范围,似乎随着对星裔2?知识的消化和对自身力量的掌控,变得更加广阔和敏锐。这些提前的预警,使得希望号能够更加平滑地航行,规避不必要的风险,也让隐匿场的维持变得更加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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