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禾小心翼翼地接过铜勺,手有点抖,蜡液差点洒出来。赵叔笑着握住他的手腕,调整角度:“手腕稳点,顺着帘边画圈,你看,这样蜡液就均匀了。”阿禾跟着练了两次,渐渐熟练起来,蜡液浇在草帘上,很快凝固成透明的膜,冷风吹过,草帘果然纹丝不动,连之前簌簌响的枯皮都安静了。
夕阳西下时,圃里的桑苗都裹好了草帘,培土的弧度整整齐齐,像给桑苗围了圈暖融融的小被子。赵叔的蜂箱也装满了桑枝碎,他把蜂箱挎在肩上,又把那罐蜂蜜塞给阿禾:“这蜜你收着,冬天泡点桑葚干喝,暖身子。”
“赵叔,等明年桑花谢了,俺给你送桑果蜜饯!”阿禾抱着蜂蜜罐,罐身还带着赵叔手心的温度,暖乎乎的,他忍不住解开麻绳,揭开桑皮纸,用指尖沾了点蜜——蜜色是琥珀色的,甜得醇厚,还带着桑花的清香,顺着指尖暖到心里。
赵叔笑着摆了摆手,转身往山道走:“寒潮来前记得再检查下草帘,要是有破洞,用桑丝绳补一补!”脚步声渐渐远了,甜香却还留在圃里。
林砚这时从藏经阁里翻出柳玄的《桑苗越冬录》,旧册的封面是牛皮做的,已经磨得发亮,书脊用麻线缝了三道,显然当年翻得频繁。翻到中间一页,里面夹着段干枯的草帘丝,和现在用的草帘一模一样,淡褐色的丝上还沾着点当年的土渍。旁边的字迹用墨写就,有些褪色,却依旧清晰:“冬前裹根,蜂蜡封寒,借物互助,来年叶青”,下面还画了个小小的简笔画——一棵裹着草帘的桑苗,旁边放着罐蜂蜜,画得歪歪扭扭,却透着股温暖的心意。
苏清寒走到裹好草帘的桑苗旁,伸手摸了摸草帘上的蜂蜡膜,光滑又带着点韧性,指尖能透过草帘,摸到里面根颈处的温度。她忽然明白:柳玄留下的旧草帘、旧土铲,从来都不是堆在柴房里的旧物。草帘里的每一根桑枝、每一缕干草,都是他想着“来年桑苗要抽新枝”;土铲上的每一道刻度、每一圈灵丝,都是他怕后人“护根不得法”;就连桑皮纸上的字,都是他怕“冻坏了苗,误了来年的收成”。
而今天,赵叔的蜂蜡、桑枝碎与蜂蜜,阿禾手里暖乎乎的蜜罐,还有草帘上凝固的蜡膜,都把冬日的冷意,化成了邻里间的暖意。这些暖意裹着桑苗的根,也裹着每个人的心,像在圃里埋下了颗温暖的种子,等着明年春风一吹,桑苗再发新绿,暖意也跟着抽枝长叶,漫过整个桑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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