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军的攻势,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
他们就像,一群疯了的野狗,不计伤亡,不计代价,一次又一次地向着这座早已伤痕累累的雄关发起冲锋。
城墙之下,尸体已经堆积如山。
那厚重的城墙,被鲜血浸泡得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
城楼之上,汉军同样伤亡惨重。
每一个士兵,都已经杀红了眼。
他们只是在机械地重复着推下云梯、投掷滚石、射出箭矢的动作。
所有人的体力与精神,都已经濒临极限。
“他娘的!曹休这小子,是吃错药了吗?!”
张飞一刀将一个刚刚爬上来的魏军劈成两半。他靠在冰冷的城垛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身上的皮甲,已经被鲜血,彻底染成了黑色。脸上更是,血污一片,早已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砍了多少人。
他只知道杀。
不停地杀。
“车骑将军,小心!”
姜维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一支冷箭,擦着张飞的耳边飞过,深深地钉在了他身后的旗杆之上。
张飞却仿佛毫无察觉。
他只是呆呆地望着东方,就在刚刚,就在他挥刀砍向又一个敌人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心悸毫无征兆地攫住了他,那是一种仿佛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感觉!
剧痛!窒息!
紧接着一股,无法言喻的巨大的悲伤与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那一刻,他甚至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忘记了自己正在厮杀,他的脑海中,只浮现出一幅画面,一片盛开的桃林,两个年轻的身影,正在对着他微笑。
大哥……二哥……
那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快到让他以为,那只是因为过度疲劳,而产生的错觉。
但是,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慌与心痛,却如同一根毒刺深深地扎在了他的心里。
让他坐立不安,心烦意乱。
“车骑将军?车骑将军!”姜维看着张飞,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担心。
“俺,没事。”张飞摇了摇头,试图将那不祥的感觉驱散出去。
“只是,他娘的,这心里堵得慌。”
他再次抬起头望向东方。
“也不知道,二哥,他怎么样了……”
……
秦岭古道。
汉军主力,行军途中。大军正在一条崎岖的山道上艰难地行进,全军轻装简行,但那沉重的气氛,却压得每一个士,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诸葛亮,坐在一辆简陋的马车上,脸色依旧苍白。他不时地剧烈咳嗽,每一次咳嗽都仿佛要将心肺都咳出来。汉中失守,马谡兵败,这个打击对他实在是太大了,若不是陆瑁,那石破天惊的反击计划,给了他一丝希望,他恐怕早已支撑不住了。
陆瑁骑着马与诸葛亮的马车并驾齐驱。他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玩味与不羁,只剩下一片如同冰山般的冷峻,他正在脑海中飞速地推演着整个战局。
张飞,能否守住潼关?
庞德,能否保住长安?
魏延,能否抢在司马懿之前赶到阳平关?
还有,关羽……
那位高傲的武圣,他的岳父,能否放下个人的荣耀,去执行那个至关重要的策应任务?
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
只要,有一环崩断。
整个,计划便会满盘皆输。
二十万大军,将万劫不复。
就在他凝神思索之际。
一阵莫名的悲伤如同深秋的寒雾,悄无声息地笼罩了他的心头。
那不是因为担忧战局。而是一种更加纯粹的,更加私人的一种痛,仿佛是自己生命中,某个极其重要的一部分被硬生生地剥离了。他的心猛地一抽,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张,清丽而又倔强的脸庞,那是他的妻子关凤。
“凤儿……”他下意识地喃喃自语。
是凤儿出什么事了吗?不,不可能。她在荆州很安全。那这股突如其来的悲伤,又是从何而来?他皱起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知道,就在这一刻,他永远地失去了那位曾对他青睐有加,将掌上明珠托付给他的老人。
……
荆州,江陵城。
陆瑁府邸。
后院的一间,静室之内香烟袅袅。
关凤正跪在佛像前,为远在前线的父亲与丈夫虔诚地祈祷。
她已经这样跪了,整整一个下午。
自从北伐开始,这便成了她每日的功课。
她不求他们能建立何等的丰功伟绩。
只求他们能平安归来。
突然,一阵剧烈的心慌,毫无预兆地攫住了她!她感觉自己的呼吸,猛地一窒,仿佛被人扼住了咽喉!眼前金星乱冒,耳边嗡嗡作响。一种天塌地陷般的巨大的恐惧与悲痛,瞬间将她彻底吞噬!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那源于血脉的直觉,却在疯狂地向她发出警报!出事了。出大事了!
“父亲……”
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身体一软,便昏倒在了冰冷的蒲团之上,那一直在她手中,轻轻转动的佛珠也应声断裂,一百零八颗温润的菩提子散落了一地,如同一串串破碎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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