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岳的目光变得异常锐利:“同时,阿南的航空兵,接下来必然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搜索轰炸李锦的重装备集结地!还有,第四师团(大阪)、第四十师团这些部队,也会被驱使着,从不同方向挤压过来,试图将李锦部封堵在汨罗江北岸这片相对狭小的区域内,使其机动空间受限,无法发挥其装甲突击的优势!”
他猛地抬头,看向吴逸志:“立刻给李副司令发电!” “是!” “电文如下:李副司令慕寒勋鉴:你部雷霆一击,重创敌第六师团,功勋卓着,战区同钦!然敌酋阿南受此重创,必生忌惮,其第三师团主力极可能迅速东调,寻你部决战,并辅以航空兵狂轰滥炸,意图陷你部于汨罗江北岸之缠斗泥潭。兄部为我战区最强铁拳,当用于决胜之时,而非过早消耗于敌之围堵。着令你部:一、即刻脱离与敌第六师团残部之接触,避免缠斗;二、利用机动优势,迅速向东南方向之瓮江、蒲塘一带转移、隐蔽待机;三、严密防空伪装,避敌空袭锋芒;四、保持高度战备,密切监视敌第三师团动向,待其主力被诱离汨罗江正面、深入我预设‘炉膛’之际,再听号令,予其致命侧背突击!切切此令!薛岳。”
这道命令的核心意图清晰无比:李锦这把锋利的尖刀,必须立刻收回鞘中,避开日军必然到来的疯狂反扑和围堵锋芒,保存实力,等待薛岳“天炉战法”中那个最关键的主炉膛——长沙城外围预设决战地域——烧到最旺、敌人主力被诱入最深、最疲惫也最分散的时刻,再突然出鞘,给予阿南惟畿最致命的一击!这是战略上的忍耐,也是全局掌控者薛岳对李锦部这支奇兵最核心的运用。
电波载着薛岳的指令,飞向平浏以东的第十九集团军前指。
几乎在薛岳电令发出的同时,第十九集团军隐蔽指挥部的军法处帐篷内,却弥漫着一股截然不同的阴冷气息。
高世明少将端坐在办公桌后,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下水来。他面前摊开着两份文件。一份是李锦上报给薛岳和重庆的、关于重创日军第六师团的辉煌战报副本。另一份,则是他的心腹张参谋刚刚“巡查”集团军直属炮兵团阵地后,“秘密”呈上来的“调查报告”。
报告里充斥着精心挑选的“疑点”: “…查该炮兵团于今日上午,未经战区明确指令及完备作战记录流程,擅自大规模调用极其珍贵之155mm、203mm重炮弹药,消耗数量惊人(附估算清单),远超常规作战损耗…其炮击目标区域虽声称系敌重炮阵地,然现场缺乏有效敌我识别手段(彼时无空中侦察确认),存在误击友军或浪费宝贵战略资源之重大嫌疑…” “…该部官兵对弹药消耗细节语焉不详,主管军官态度倨傲,以‘军事机密’为由拒绝提供详细作战日志,疑有掩盖虚报战果、甚至中饱私囊之嫌…” “…更有官兵私下议论,称‘早该如此痛快打鬼子’,‘长官部(指薛岳)之前命令纯属瞎指挥’,言论间对上级颇多怨怼,思想倾向堪忧…”
“哼!好一个‘功勋卓着’!”高世明的手指重重戳在战报上李锦的签名处,眼中闪烁着怨毒和兴奋交织的光芒,“未经完备程序,擅自大规模开火!巨额弹药消耗不明!战场识别不清!官兵思想混乱!还有对长官部的非议!李锦啊李锦,你纵有泼天战功,也抵不过这一条条‘铁证’!”
他拿起笔,在早已拟好的一份给重庆复兴社核心高层、并同时密报侍从室的“绝密”电文底稿上,飞快地补充着“巡查”得来的“新证据”。电文极尽渲染之能事,将李锦描绘成一个居功自傲、目无军纪、滥用战略资源、部队思想“赤化”倾向严重、甚至有“拥兵自重”嫌疑的危险人物。最后,他重重加上一句:“…职亲查其炮兵团,疑点重重,官兵言论激愤,恐非空穴来风。值此大战胶着之际,此等手握重兵之‘骄帅悍将’,若不能严加约束,恐非党国之福!恳请上峰明察,速作圣裁!”
“立刻加密发出!用甲级绝密渠道!”高世明将电文稿递给心腹机要参谋,嘴角勾起一丝阴冷的弧度。他仿佛已经看到,这封密电在重庆高层掀起的轩然大波,看到委员长震怒的批条,看到李锦及其心腹被调查、被削权的狼狈景象。大战当前,没有什么比给这个“异类”背后捅上一刀更让他感到快意的了。他仿佛已经嗅到了权力更迭的气息。
李锦的前线指挥部设在一个半地下化的加固掩体内,巨大的作战地图铺满了整面墙壁,上面红蓝标记犬牙交错。电台的滴答声、电话铃声、参谋人员急促的汇报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临战的紧张感。
李锦、陈瑜、楚南河、梁卫国、沈德威、韩晓征等核心将领围在地图前。李锦手中拿着薛岳刚刚发来的电令,眉头微蹙,快速浏览着。
“薛长官的意思很明确,”参谋长陈瑜率先开口,指着地图,“第六师团虽遭重创,但仍是困兽,且阿南必派第三师团甚至更多部队前来寻仇。长官让我部立刻脱离接触,向东南翁江、蒲塘转移隐蔽,避开敌人锋芒和空袭,保存实力,待其主力深入长沙外围预设战场时,再给予致命一击。”他顿了顿,“这是老成持重之策,符合‘天炉’战法的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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