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过河拆桥啊!卸磨杀驴啊!小弟我陪你出生入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不就是吸点逸散的魂能、鬼气、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负面情绪吗?对你毛大师来说九牛一毛!瞅瞅你这小气劲儿!”沉渊剑的意念更加吵闹,还带着一股子泼皮无赖的委屈,“在这破村子里,干净得连个怨灵都没有,快淡出鸟来了!饿死小弟对你有什么好处?!”
白芷掩唇轻笑,她对这柄活宝魔剑的性子已是见怪不怪。“沉渊,夫君方才歇息,魂力未复,你且安分些。待明日,我去林中寻些阴属灵材,看能否炼些滋蕴之物给你。”
沉渊剑的震颤稍微平息了些,但还是哼哼唧唧:“还是大嫂心疼剑……哎,那就说定了啊!要能量足的!那个啥,百年份的阴槐木芯就不错,或者来点地煞石……”
毛三无奈地摇摇头,三两口将粥喝完。被沉渊这么一打岔,那懒洋洋的睡意倒是彻底没了踪影。
接下来的几日,日子仿佛真的慢了下来。
毛三换上了一身粗布衣裳,如同一个真正的村野凡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虽然他的“作”不过是拿着柴刀去屋后小山林里砍些柴火,或是检查一下茅草屋顶是否有漏雨之处,再不然就是提着木桶去溪边打水。
白芷则更像是邻家巧妇,将这小屋打理得井井有条。她甚至开垦了屋旁的一小片荒地,不知从何处寻来些灵气微弱的药草种子撒下,每日以蕴含阴泉的清水浇灌,那些嫩苗竟也长得郁郁葱葱。闲暇时,她便坐在院中,或是修炼,或是为毛三缝制新衣,侧影安宁美好。
沉渊剑大部分时间被毛三勒令闭嘴,插在院中一块青石旁“吸收日月精华”,虽然它抱怨吸收的都是“没味的阳光和淡出鸟的月露”,但总算暂时安分。
毛三享受着这难得的平凡。他甚至会坐在门槛上,看着村里炊烟袅袅升起,听着孩童嬉闹的声音远远传来,感受着这份真实的、触手可及的人间烟火气。这种生活,是他从未奢望过的安稳。
偶尔,他也会盘膝打坐,内视己身。丹田气海之中,那由《十三绝》修炼而来的精纯阴力缓缓流转,比之初入阴曹时,不知雄浑凝练了多少倍。
神识之力也愈发坚韧磅礴,如蛛网般蔓延开去,能清晰地感知到山中走兽奔逃、虫蚁蠕动,甚至能隐约察觉到弥漫在天地间那稀薄却无处不在的灵气流动。葬渊之行,冥宴之险,虽步步惊心,却也让他这“钥匙”在巨大的压力下被迫飞速成长。
只是,每当神识掠过青柳村周边区域时,他总会感到一丝极细微、极隐晦的不协调。那感觉如同光滑绸缎上的一根微不可查的倒刺,难以捉摸,却又确实存在。并非明显的阴气或鬼气,也非修士强大的能量波动,更像是一种…冰冷的窥探,带着一种非人的漠然,一闪即逝,每当他想要仔细探查时,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错觉么?”毛三蹙眉,心中那根松弛了没几日的弦,又悄然绷紧了一分。他想起离开森罗殿时,几位阎罗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以及师尊萧战天看似随意却暗含警醒的叮嘱:“小子,树欲静而风不止。你这钥匙,即便藏在匣中,也自有人能嗅到味道。阳间,也非绝对净土。”
他看了一眼院中正在晾晒衣物的白芷,阳光洒在她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他深吸一口气,将那一丝疑虑暂时压下,不愿打破眼前这来之不易的宁静。
这日午后,毛三正在溪边磨那把有些钝了的柴刀,村里唯一的王保长却带着两个年轻后生,神色焦急地寻了过来。
“毛三小子!你可算回来了!”王保长年约五十,面容黝黑淳朴,此刻却眉头紧锁,“前些日子你不见了踪影,可急坏我们了,还以为你遭了山里的祸事!”
毛三心中微暖,起身招呼:“劳王伯挂心了,前些日子是出了趟远门,帮人做点活计。您老这是?”
“唉,别提了!”王保长一拍大腿,“咱们村…怕是惹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原来,近半个月来,青柳村接连发生了好几起怪事。先是村东头李家的耕牛一夜之间莫名暴毙,全身精血干涸,只剩皮包骨头,却找不到任何伤口。接着是村西的寡妇张氏,夜夜啼哭,说梦见她死去的丈夫回来掐她脖子,醒来脖子上果然有乌青的手印。前几天更邪门,村口那口百年老井,突然打上来的水带着一股子腥臭的铁锈味,有人晚上还看到井边有白影晃动。
村里人心惶惶,请了邻村的神婆来看,神婆跳了半天大神,最后脸色发白,钱都没要就跑了,只说“惹不起,惹不起”。
毛三与闻声走来的白芷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这绝非寻常山精野怪或游魂作祟的手段。
“毛三小子,你常在外面跑,见识广,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王保长眼中满是恳求,“实在不行,能不能请个靠谱的法师来看看?村里凑了些钱……”
“王伯,您先别急。”毛三沉吟片刻,“这样,我先去看看那口井。钱的事以后再说。”
他示意白芷留在屋中,自己则跟着王保长等人往村口走去。沉渊剑在他背后微微嗡鸣,传递来一股兴奋的意念:“嘿嘿,来活儿了!有零嘴吃了!”
村口老井旁,已经围了一些胆大的村民,个个面带惧色,不敢靠近。那井口石栏斑驳,透着岁月的痕迹。毛三走近,果然闻到一股淡淡的、如同铁锈又混合着某种腐烂气息的腥味。他开启法眼,凝神望去,只见井口弥漫着一层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黑红色煞气,透着一股阴冷邪恶的气息。
但这气息十分古怪,并非凝聚不散,而是如同被什么东西吸引着,正一丝丝、极其缓慢地向着地下渗去,仿佛…这口井成了一个漏斗,正在将某种不好的东西导向地底深处。
这绝非偶然。毛三的心沉了下去。青柳村的异常,恐怕不是孤立事件。那冰冷的窥探感,这诡异的煞气井……他的假期,似乎注定无法平静了。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地层,看到了那幽暗深处,无数暗流正在悄然涌动,并向着他所在的这小小孤岛,缓缓袭来。
夕阳彻底沉入山脊,天色迅速暗了下来,将那口老井的阴影拉得很长,很长,仿佛一张逐渐张开、欲要吞噬一切的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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