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峰后山的庭院,虽幽静,却终究处于星月盟总坛之内,难免会有往来事务的轻微打扰,以及那些怀着崇敬与好奇目光的远远窥探。月含温能清晰地感觉到,这片天地间涌动的、对"星温双圣"的感念与关注,如同无形的丝线,萦绕在庭院周围。这并非他想要的。
星墨需要的是绝对安静的休养,是不被任何人、任何事打扰的漫长复苏。而他需要的,是摈弃所有外物,全身心投入的守候。
当大陆重建初步步入正轨,各方势力感念其功绩,欲将更多的尊荣、更大的权柄奉于他面前时,月含温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
凌绝意前来探望时,神色间带着担忧:"含温,你真的决定要离开吗?这里的环境对星墨的恢复最为有利。"
月含温目光始终未离榻上沉睡的身影,声音清浅却坚定:"这里太吵了。"
田瑶娟随后而至,轻声劝道:"月公子,联盟可以为你另寻一处更安静的居所,何必非要离开?"
"不必了。"月含温微微摇头,"我自有去处。"
苏溪韵送来新炼制的丹药时,也忍不住开口:"月师兄,星墨师兄如今的情况,实在不宜长途跋涉。"
月含温接过丹药,细心收好:"我会照顾好他。"
他没有举行任何仪式,没有惊动任何人。在一个晨露未曦的清晨,月含温用一件柔软的、带着月华清辉的斗篷,仔细地将沉睡的锦星墨包裹好,小心地背在身后,仿佛背负着他整个世界的重量。他最后看了一眼那间居住了一段时日的庭院,然后转身,步伐坚定地走出了问道峰,没有回头。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们的去向,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悄然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他带着他,回到了最初的地方——红水森林。
这片广袤而古老的森林,因其深处一种奇特的、树汁如血的"红水木"而得名。这里,是他们命运交织的起点。当年,他还是清冷孤高的月含温,他还是那个带着些许异世灵魂印记、初来乍到的锦星墨,在此相遇,相识,命运的齿轮从此开始转动。
穿越熟悉的、弥漫着草木清香的林间小径,避开那些低阶妖兽的领地,月含温最终在森林最深处,一处背靠山壁、面朝清澈溪流、周围生长着茂盛红水木的空地上停了下来。
这里,灵气充沛而温和,远离尘嚣,唯有鸟鸣溪唱,风过林梢。
月含温将锦星墨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一棵最为高大的红水木下,让他靠着树干,仿佛只是在树荫下小憩。他则挽起袖子,露出了虽然修为跌落却依旧线条流畅的手臂,开始亲自动手。
他没有动用任何灵力法术,仿佛一个最普通的凡人。砍伐合适的木材,剔除枝桠,用柔韧的藤蔓捆绑固定。他动作并不熟练,甚至有些笨拙,时不时会被木刺划伤手指,但他做得极其认真,一丝不苟。
汗水浸湿了他霜白的鬓角,顺着他清瘦的脸颊滑落。他偶尔会停下来,走到锦星墨身边,查看他的状况,用干净的溪水沾湿帕子,轻轻擦拭他的脸庞和手指,低声说一句:"很快就好。"
几日不眠不休,一座简朴却牢固的木屋,在这片空地上伫立起来。屋前用篱笆围出了一方小院,院里移栽了几株会在月光下散发清辉的灵草,从溪边引了一弯活水,养了几尾银鳞小鱼。他甚至在一旁开辟了一小片药田,种上了苏溪韵给的、用于温养魂元的灵药种子。
结庐在此,与世隔绝。
日升月落,时光在这里仿佛流淌得格外缓慢而宁静。
月含温的生活变得极其规律。每日清晨,他会采集林间最纯净的露珠,混合着捣碎的温和灵药,细心喂锦星墨服下。然后,他会打坐调息片刻,尽管修为难以寸进,但维持基本的生机与守护的力量是必须的。
上午,他会在溪边清洗衣物,打理药田,或是去林中采摘些野果、猎取些无害的小兽,准备一日三餐。他学会了生火,学会了烹饪最简单却最用心的食物,虽然他自己常常食不知味,却总会记得将锦星墨喜欢的口味记在心里,想着等他醒来,或许能尝到。
午后,阳光暖融之时,他会将锦星墨抱到屋外,放在铺了柔软兽皮的躺椅上,让他"晒晒太阳"。他自己则坐在一旁,或是执一卷闲书,低声读给他听;或是抚着一架普通的木琴,弹奏着不成调的、却温柔的曲子;更多的时候,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宁静的睡颜,看着他眉心那枚守护印记稳定的微光,一看就是整个下午。
他会跟他说话,说红水森林四季的变化,说溪里的鱼儿又长大了,说今天采到的蘑菇很鲜,说昨晚的月色很美,一如当年。声音低缓,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和期盼。
"星墨,你记得吗?我们第一次在这里相遇,你为了采一株月华草,差点从崖上摔下来......"
"今天看到一只小狐狸,很像我们以前在秘境里遇到的那只,毛色一样火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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