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傍晚,他的手机才响起来,屏幕上跳动着江静知的名字。他立刻接通。
“余夏,有事吗?”电话那头传来江静知的声音,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还在室外,语气里带着忙碌后的疲惫,但依旧清晰。
“江老师,”余夏顿了一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常,“没什么事。你最近很忙吗?手机关机了。”
“哎呀,高考完了,人就是清闲啊。”江静知的声音里带着点调侃,随即解释道,“可我们还没放假呢!这周是我们的考试周,下午刚考完一门《细胞工程》,考试的时候当然得关机啊。刚出考场才看到你消息。”
“哦。”余夏这才反应过来大学学期安排的差异,心里的那点莫名的不安消散了些,他顺势问出想好的话题,“我就是想问一下你暑假的打算。”
“我暑假?报了三个夏令营,都是跟生物医学和基础研究相关的,得为9月份的研究生推免做准备,忙得很呢。”江静知的语速较快,透着一种规划清晰的忙碌感。
“骆教授还能不收你做学生?”余夏觉得这有点多此一举。
“那也得先拿到学校的推免资格,或者参加统考笔试面试过关才行啊。骆老师要求很严格的,我得凭真本事进去,不能走捷径。”江静知认真解释道。
“你回南州吗?”余夏换了个方向。
“估计够呛。夏令营时间排得挺满的,中间还得在实验室帮忙,可能没时间回去了。”
“我妈说带我和弟弟妹妹一起去旅游,我想着南州那边我还没去过。”余夏终于把话题引向了自己预设的方向。
“是嘛?那挺好的!”江静知的语气轻快起来,带着点家乡人的热情,“我强烈推荐你们去森林公园!可以住建在树上的小木屋,特别有意思!还有那条穿过公园的小河,水特别清澈,夏天游泳、漂流都很好玩。挺适合你们一家子去的,放松又凉快。”
“江老师,”余夏抓住机会,抛出酝酿已久的提议,语气尽量显得随意,“你夏令营什么时候结束?要不……你给我,嗯,我们当导游啊?”他下意识地把“我”换成了“我们”。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在计算时间,然后江静知带着歉意回答:“这我可给不了你准信儿。夏令营时间跨度挺大,而且结束后可能直接就跟骆老师进项目了。别因为等我耽误了你们全家出游的行程。
“这样,我可以把我一个南州同学的手机号给你,他家就是做本地旅游的,吃、住、行都能给你安排得妥妥的,肯定比我自己带你们玩更专业。”
“哦,陌生人就算了吧。”余夏的提议被干脆利落地婉拒,他心里刚升起的那点期待瞬间落空,感觉话题再也无法继续下去,只好生硬地结束对话,“谢谢江老师。那不打扰您复习了。”
“哎,对了,余夏,”挂电话前,江静知似乎想起了什么,语气变得正式了些,“有件事说一下。我可不敢再做你的老师了。9月开学,咱们就是校友,我顶多算是你学姐。你以后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别叫老师了。”
余夏握着手机,怔了一下。他喉结动了动,有些生涩地应道:
“好,好的。江……静知学姐。我挂了。”
电话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忙音。余夏放下手机,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似乎并没有因为这通电话而消失,反而变得更加具体了。
他走到墙边,轻轻揭下贴了一年的“150分钟练习正答率曲线图”,折好,放入一个透明文件袋里,收进书柜。
一个称呼的变化,像一个清晰的界碑,正式宣告了他们之间那段“家教”关系的终结。那个随时可以请教问题、安排任务、甚至依赖其情绪支持的“江老师”,已经向前走了。
而他,也要紧跟她步伐,准备好迎接新的挑战。
~
江静知马不停蹄地参加了三个顶尖高校的生物学夏令营,凭借扎实的专业基础和清晰的科研思路,成功斩获了三个“优秀营员”称号,为即将到来的研究生推免增添了沉甸甸的筹码。
回到Q大后,她几乎没有停歇,立刻投入了骆松教授的实验室,开始着手准备自己的本科毕业论文。
推开发育与再生实验室的门,空气里瞬时灌满 26℃恒温混合味——漂白水、海藻粉、再循环水系统的淡淡金属腥。安嘉伟正俯身调 pH,白大褂袖口卷到肘弯。听见脚步声,他没抬头,只把移液枪“哒”一声回零,才懒洋洋开口:
“江静知?三个‘优营’的大佬,终于舍得回来啦?”
声音被口罩闷得发嗡,却掩不住打趣。江静知双手合十:“师兄饶命,再夸我就膨胀得挤不进实验室的门了。”
她从背包里掏出精心构思的方案向安嘉伟汇报:“我的选题定了,《环境微塑料对斑马鱼胚胎心脏发育的毒性机制研究》,安师兄您看如何?”江静知语气平稳,眼神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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