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贵妃一双凤眼长长徐徐敛起,形容纤长,她徐徐道:“你有何见?”
汪弘振知娘娘并未因他的话冒犯而作怒,谄着脸笑道:“奴才是想,若御前能有个咱们的人,时不时传达些圣意来,不说让唐福宫金上增光,也少不得能在困顿时透些风声来。”
意贵妃柳眉轻挑,似笑非笑:“你这话倒有几分见地,想必是有了头绪了。本宫若见了喜欢,少不得记你一份功劳。”
汪弘振赶忙跪下行了个大礼,脸上尽堆着讨喜的笑意:“奴才多谢娘娘抬举。”
春日的夜风微凉,宋湘宁却披了织金云肩通袖襕斗篷,高盘的云髻严实裹在帽中,额上戴着冠带式朱色吊坠抹额,手中的兔绒手笼轻轻抵在腹部,整个人背风依在亭栏处,若再添得月下琵琶的旋制声,端然是一幅昭君出塞的紫台离别画。
湖上起了寒雾,薄霭沉沉中远处宫群的轮廓若隐若现,正如百姓眼中的皇室,幽邃而庄重。宋湘宁的心里蓦然一紧,那里曾是她初入宫闱时,以为寻得归处的地方。她的手轻轻抚上腹部,数月前,那里曾怀着一团小小而温热的骨血,是她于紫禁城中最为珍重的所在。本是背负家族的命运进宫,孩子的到来却给了她一个新的希望,是她或许能为自己而活的一份希冀与期盼。
亭内的朱漆在月光的镶度下显出白日明丽的朱色,宋湘宁望着,却勾联起那日猩红而绝望的场面和自己内心如毒蛇般蚀骨的怨恨。她恨恶人逍遥,恨深宫如笼,亦恨心中还存着一份对无情之人的牵念。
昨日朝云的话宛然在侧,“姐姐,我知道你恨。可是你再恨,也不能舍了万事不顾,一径沉沦下去。你怨皇兄,是气他不能还你的孩儿一个公道,却并不是真正的灰心绝义。若姐姐真能与皇兄做到‘此生相决绝’之地,又岂会连日耿耿于怀,不得释解。既如此,你又何必同自己过不去?姐姐于皇兄有情,皇兄于姐姐亦是。两个有情之人,莫非就要白白落成了一对有缘无分的怨侣吗?
“其实宫里的争斗如流水潺潺,何时又曾终了。姐姐既入了这宫,受宠也好,冷遇也罢,都不是为了自己一人。太皇太后固然算计了姐姐,可即便不是如此,难道姐姐就能将家人抛之于不顾么?那些害了姐姐的恶人着实该恨,可倘若不能一矢中的,再彻骨的恨又有何用?
“姐姐以为皇兄便不恨么?皇兄的考量和掣肘比姐姐多,做出的选择也比姐姐更难。姐姐的恨意写在脸上,皇兄的恨意藏在心底。姐姐怎么做都好,只是万事莫过于一个‘悔’字。姐姐来日思及此,只莫要觉得心有辜负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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