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纨想到自己费尽心思除掉松菊才有了今天这个地位,如今紫樱不费功夫就爬上了她昔日的位子,自是恨得咬牙切齿。而一面又怕她费尽心思要走自己曾经的路数,更是忌惮了三分。
于是她趁紫樱在门外做事时故作不知,同屋里的宫女说楚乐宫的散沫花开得正好,要采些来与娘娘染指甲,娘娘素爱这些,必然欢喜。紫樱听得了必要先做了这份巧宗儿,摘了花后又去向库房的太监要了捣花汁的研钵。殊不知宫里的小宫女小太监早都被她打点好了,自然不会告诉她这研钵的来历。如此之下,她遭了娘娘厌恶,待过些时日再安插个罪名将她撵去宫正司才算安生。
而紫樱见她如此,满心满眼感激,直唯唯地应了是。梅纨又悉心嘱咐了两句,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听着梅纨的脚步声远去,紫樱柔婉的笑容瞬时变得狰狞可怖。她从前在冷宫当差,不知花了多少心思,费了多少手段才爬进了六局,又进了璟元宫做事,焉能是愚笨之人?此次是她太过急功近利而失了分寸,一时被贱婢摆了一道。
紫樱握紧拳头,任凭指甲渗入掌心传来尖锐的刺痛,今日之仇,来日她必要梅纨加倍奉还。
话说在坤宁宫针锋的人不少,这厢璟元宫恨意才消,那壁唐福宫又添了烦扰。
意贵妃病中不适,本就心思不济,又才喝了能苦掉舌头的汤药,如今听了裴婕妤一席话,不由火从心起,恨恨道:“本宫料她尚要失意些日子,不曾想那么快便爬了起来。如今一朝复宠,气焰如此猖狂,竟敢在六宫面前诋毁本宫!”
意贵妃气极,牵动了体内的风疾,重重地咳了起来。裴婕妤忙欲起身,一旁收拾药碗的云夏已先一步来到意贵妃床前,替她轻轻拍着背顺气。
意贵妃忆起前尘旧事,眸色暗沉如幽潭:“先帝在世时,为表太子妃温恭懋着,颇有宸安皇后在世之风,御笔亲赐了牌匾‘柔嘉中节’。她竟不知从哪得知了此事,借此在皇后面前讽我僭越。”
“若论知晓此事的人,莫非从前在府里侍奉的嫔妃和宫里那些个有了年份的宫人。宫人们大概是不敢议论皇家之事,而嫔妃中,莫过于许清宜同宋湘宁走得最近,许是她在背后说了此事。”裴婕妤神色端凝,细细思量着道。
意贵妃缄默半晌,不置可否。
裴婕妤又自顾转了话头,语中含了些吞吐道:“不过,嫔妾以为,还有一人,兴许亦有此疑。”
意贵妃脸色不耐,皱眉道:“在唐福宫里用不着含糊其辞,径直说来。”
裴婕妤低眉婉声应是,随后道:“太皇太后喜爱朝云郡主,郡主进出宫闱如处家室。郡主进宫请安时,嫔妾曾有几次偶然碰见郡主来往于绛茗轩。最近一次是在临华殿的谿汕湖后,二人在湖边给太皇太后问安。而不久后,宋湘宁便复了宠,想来其中未必没有太皇太后与朝云郡主出力。若果真如此,那二人的交情可见一斑,王府旧事若出自郡主之口,也未尝不可。”
意贵妃默然,她沉吟:“太皇太后待朝云郡主如宝如珠,视若嫡孙,朝云郡主此举,莫非……是太皇太后的意思?”
裴婕妤翻绞着手中的丝帕,声中夹杂了些许不安:“娘娘,若太皇太后真要抬举玥宝仪,怕是……咱们以后的日子要不好过了。”
意贵妃胸短气闷,闻言横了她一眼:“若是真有此事,只怕你高兴还来不及。本宫同玥宝仪有杀子之仇,与你却素无纠葛。若真有那一日,遭殃的当是本宫。”
她病中体气虚弱,又同裴婕妤说了这会子话,已觉倦怠。但她心里思着事,三分精神也打成了七分来,声色冷然:“宋湘宁现下虽得宠,到底不曾诞育皇嗣。只要一直如此,本宫不信她能掀出什么风浪。”
裴婕妤道:“娘娘所言在理。宫里的三个孩子各个出身显赫,母凭子贵尚且不提,更遑论皇上的看重。宋湘宁不过小门小户的女儿,于皇上在前朝并无裨益,想来皇上宠她只是图几分新鲜罢了。若再不能生下龙子,太皇太后提携又如何,待宠遇之后还不是一个深宫弃妇。咱们拿住了她这一点,任她现在怎么猖狂,娘娘都不足为虑。”
意贵妃听着她的话并未开解多少,反而想起了璟元宫那位,神色阴郁:“说起皇嗣,公主终究比不得皇子尊贵。虽大皇子病弱,二皇子愚讷不得圣心,只要安稳在世不犯什么大错,便不会断了太子的指望。”
裴婕妤柔声劝慰:“大皇子是嫡长子,若要立太子早便立了,却托到这时。皇上心里明镜儿似的,知道那个病秧子朝不保夕,不堪为国本。而二皇子母家为皇上忌惮,只要令氏不倒一日,皇上就不会立他。再者,梅纨是娘娘的人,娘娘于她有恩。来日要她报效娘娘,她岂能不应。且皇上如此宠爱娘娘,想来就等着娘娘的肚子里出一个皇子,解了娘娘立储之忧。”
裴婕妤走后,云夏道:“娘娘,奴婢瞧着裴婕妤说这一晌的话,没几句是真心的。娘娘……怕是要提防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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