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墨的话,让苏诚半天没反应过来。
他看着这个长得像瓷娃娃,眼神却很机灵的小孩,一时有些发愣。
这孩子...
这眉眼,简直和萧珏那小子一模一样。
可这股算计人的劲儿,却跟他师妹云芷如出一辙。
听到“箱子在想念外婆”,云知夏呼吸一窒。
她看向苏诚,声音都有些发抖。
“师伯,那个箱子...”
苏诚的目光落在床下那只积满灰尘的旧木箱上,眼神几度变换,最终沉淀下一丝愧疚。
他没说话,只是走过去,用袖子拂去箱子上的灰尘,动作很轻,像在对待一件珍宝。
“这是你娘当年的嫁妆。”
他的声音沙哑。
“也是她留给你的一点念想。”
苏诚打开了那把早就生锈的铜锁。
箱盖掀开,里面没有金银绸缎。
只有几件洗的发白,叠的整齐的少女旧衣,和一本用油纸包了一层又一层的厚书。
云知夏的呼吸,在看到那本书的时候停住了。
那本书的封皮是她熟悉的墨绿色,边角因为时常翻动而有些卷起。
是母亲的手稿。
她抖着手伸出去,把那本书紧紧抱在怀里。
书的扉页上,是母亲那手秀气的字。
“赠吾爱女,夏。”
简简单单五个字,砸的云知夏心口发酸。
眼泪掉了下来,砸在泛黄的纸上,晕开一圈圈水痕。
她翻开书页。
里面的内容让她愣住了。
这竟是一本详细记录了如何种植药材,如何培育,甚至如何进行杂交的书——《神农百草注疏》。
她的目光,迅速锁定在其中关于金蚕花的记载上。
金蚕花,正是蚀心散的主料。
母亲在笔记最后,用红笔写下了一个在当时看来很大胆的想法。
“如果用断肠草的汁液浸泡金蚕花种子,也许能让它的花粉产生变异。用这种花粉炼制出的迷香,药效不变,却会对某个有特定血脉的人,产生反噬的效果。”
这并非玄学,而是基于植物杂交和毒理相克的严谨推论!
母亲竟然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想到了破解蚀心散的方法!
云小墨对这些毒理药理不感兴趣。
他的小脑袋凑过来,一双眼睛却牢牢吸附在笔记的数据上。
金蚕花的生长周期,产量,需要的光照和水分......
以及,不同的药材组合种植,能够产生的附加价值。
他的眼睛越来越亮。
他一把抢过旁边柳钰用来记账的石板,抓起炭笔,小小的身子趴在地上,开始飞快的写画起来。
神农谷的土地面积,水源在哪,气候怎么样......
所有的数据,在他笔下,都变成了一目了然的符号和图表。
片刻后,他“啪”的一声放下炭笔,举着那块画满图形的石板,双眼放光的冲到云知夏面前。
“娘亲!娘亲!我画好了!”
“神农谷三年发展规划图!”
他把石板递到云知夏眼前,小下巴微微扬起。
“我们可以把药田分成三块!”
他用小手指着石板上的不同区域,声音清脆,逻辑清楚。
“这一片,专门种龙息草!这东西只有我们有,卖给那些被裴砚之用蚀心散控制的大官,价钱咱们说了算!”
“这一片,种普通的草药,卖给慕容叔叔,打通咱们在蜀中的生意,先赚点快钱!”
“还有这一片!”他的小手指,重重的戳在最后一块区域上,眼睛里闪着光。
“专门用来实验外婆的杂交技术!一旦成功,我们就能造出专门克制裴砚之的东西!”
云知夏看着儿子,一时不知是该夸他聪慧,还是该心疼他早熟。
计划再好,也只是个计划。
开荒需要人手。
育种需要资源。
打通商路更需要后台。
这些,凭她眼下的力量,根本办不到。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铺开三张信纸。
这一次,她眼中再无犹豫。
既然那些男人都想插一手,那她就给他们一个真正值得下注的项目。
三封信,再次连夜送出。
京城,靖王府。
萧珏收到信时,正在擦拭他的佩剑。
信上的内容,让他擦剑的手停顿了一下。
开荒种地?
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萧珏皱着眉,脑中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云知夏那张素净的脸。
她说,她要靠自己,给孩子们一个家。
他心口一热,一阵烦躁涌了上来。
萧珏猛的将佩剑收回剑鞘,对着门外低吼。
“莫锋!”
“传我军令!命蜀中屯兵农场的两百老兵,立刻去神农谷,听云姑娘调遣!”
“告诉他们,开荒种地,他们是行家。但要是让云姑娘和两位小主子少了一根头发,就提头来见!”
京兆府。
顾晏尘收到信时,正在灯下批阅卷宗。
他看着信上那熟悉的、带点倔强的字迹,冷淡的眸底掠过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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