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难。
青石板路坑坑洼洼的,商队的马车走在不好走的山路上,车轮压过碎石,咯吱咯吱的响。
车厢里倒很安静。
云知夏捏着一根银针,在柳钰的手臂上轻轻的比划。
“这是曲池穴,主要治热病,对咳喘也有效果。要是情况紧急,一针下去,能暂时缓住病情。”
云知夏的声音很轻,动作却很稳。
柳钰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坐得笔直,眼睛紧紧盯着云知夏手里的银针,小心的记下每一个穴位的位置。
另一边,云小墨整个人差不多都趴在一张摊开的蜀中地图上。
这张图是顾晏尘走之前,连夜叫人送来的。
图上不只有官道和驿站,还有很多本地人都不一定知道的难走小路。
就连沿途哪里有水源,哪里有村落,都标得清清楚楚。
云小墨用路边捡来的几颗石子,在地图旁边摆了个简单的沙盘。
一颗石子是一座山,一道划痕是一道峡谷。
云小墨的小眉头紧紧拧着,嘴里念叨着什么,看起来特别认真。
云小暖就没他们那么严肃。
她抱着苏莲送的那个装满干草药的布包,把小脸埋了进去。
云小暖的小鼻子在药包上闻来闻去,还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在里面轻轻的拨弄。
“紫苏叶朋友今天有点不开心,是不是太阳太大了,把它晒蔫了?”
“金银花姐姐说她口渴了,想喝水。”
云小暖一本正经的跟自己的草药朋友聊天,玩得很高兴。
车厢里安静的气氛,因为这孩子气的话,又暖和了些。
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鹰叫。
一只海东青从天上飞快的落下来,爪子稳稳的扣在车顶上。
“吁——”
赶车的车夫吓了一跳,用力的拉住缰绳,马车差点停下。
车里的云知夏没什么反应,只是抬了抬眼皮,说了一句。
“是萧王爷的信。”
柳钰马上明白了,起身挑开车帘。
那只海东青很通人性,看见有人出来,就松开爪子,把脚上绑着的玄铁信筒扔了下来。
柳钰伸手稳稳的接住。
海东青翅膀一扇,飞上天,很快就不见了。
信筒里没有信,只有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纸条上是萧珏的字,写得很霸道,字里行间都透着杀气。
“一线天,有埋伏。裴砚之的亲卫,一百多号人。”
没有废话,就是直接的警告。
这情报跟他的人一样,霸道,但不够细。
云知夏看着纸条,轻轻皱了下眉。
一百多人......
这已经是裴砚之手下一股不小的力量了。
看来,他是真的动了杀心,想让自己死在这蜀道上。
车队继续往前走,路过下一个驿站时,停下来休息了一会儿。
驿站的驿丞亲自送来茶水,态度很恭敬。
他把茶盘递给云知夏的时候,指尖在温热的盘子底,不着痕迹的轻轻敲了三下。
云知夏明白了。
她借着喝茶的动作,从盘子底下摸到一张叠的很薄的油纸。
等驿丞退下,云知夏展开纸条。
上面是顾晏尘熟悉的字,详细说了一线天未来三天的天气。
下午会有雷雨,山风很大。
信的最后,还用红笔特意圈了一句话。
峡谷西边的山壁,因为前几天下了雨,土石松了,很容易塌方。
云知夏没烧掉纸条,而是把它和萧珏那张一起放在地图旁边。
一个警告有敌人,一个提示了天气和地形。
但敌人到底会从哪个方向来,会怎么动手,还是不知道。
顾晏尘的心思总是很细,总能看到别人注意不到的地方。
可只有这些,还不够。
傍晚,车队在山里一处背风的平地扎营。
慕容熙商队的管家,又笑呵呵的凑了过来。
他递来一份货运记录,上面是裴砚之名下产业最近的动向。
“云姑娘,这是我们蜀中分号的伙计发现的,觉得有点奇怪。”
“裴砚之名下有批铁矿,最近送货的路线很反常,宁愿绕远路,也要老是经过一线天。我们的人算了下,光是绕路的钱,就比平时高了三成多。”
管家精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
“我家公子想不明白,这可不像裴砚之那个铁公鸡的作风。这里面......怕不是有什么事?”
云知夏的指尖,在那份货运记录上轻轻一点,嘴角终于慢慢的扬了起来。
她懂了。
这条反常的运输路线,就是为了藏住大批人手。
这批所谓的货物,就是裴砚之用来骗过沿途关卡的幌子。
而那些护送货物的百人亲卫,才是他真正的杀招。
他们不停绕路,就是为的在一线天这个死地,把人手集合起来埋伏好。
这个慕容熙,对跟钱有关的危险,果然嗅觉灵敏。
三份情报,三条线索,在云知夏脑子里很快串了起来。
一个完整的杀局,在她脑中清晰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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