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棠看他们迎来送往几轮,微微挑起眉来:“阿篱上次是不是说要保护阿娘?”
“是,”阿篱重重点头,小手拍拍她的手背,“有坏人欺负阿娘,阿娘一定要说哦。”
“嗯,”月棠也重重点头,“那这么厉害的阿篱,一定也可以自己吃饭,自己喝汤,是不是?”
父子俩顿住。
然后晏北道:“他哪行?这么小的孩子……”
阿篱就扒着肉肉的小眉头想了想,然后却把他父王手里的勺子接过来了,又用两只手把碗也捧过来,“阿篱行!”
然后只见他笨拙地舀了一勺药膳送进嘴里,又大大的喝了一口汤。完了小下巴扬的高高的,别提多么骄傲了。
晏北都结巴了。
“这熊孩子,从前可不是这样!”
月棠瞥他一眼:“就你那个骄纵法,也不见得给过他机会展示。”
晏北更加哑口无言。
这话倒没说错,从孩子回到他手上那日起,他就决没有过还让孩子再受一丝罪的想法,无论吃的用的穿的玩的,全拣最妥善的来。身边使唤的人,也必须处处细心。能够包办的,绝不让孩子动手。
这全因为当初孩子实在太脆弱,以至于养成了习惯,加上他靖王府的实力,也根本不必担心照顾不起他一辈子。
在晏北看来,喂饭就喂饭呗,有什么大不了?
没想到在月棠这个亲娘手里,一句话就让孩子变了个样!
“这,这累着可怎么办?”他稍有忧心。
“矫情。”月棠瞥他一眼,拿绢子轻轻给阿离拭去了嘴边的药膳糊糊,然后端起自己的粥碗。“这也是你一个号令千万将士的戌边重将说出来的话。”
晏北有些不好意思:“我这还不是心疼孩子。”
他攥着勺子在粥碗里搅了几圈,间中又瞅了她几眼,一会儿外头说兰琴找来了,趁着月棠起身出去,他遂压低了声音,冲正为自己鼓劲加油吃饭的阿篱道:“华爷爷的药什么时候吃?”
“用完早膳就吃。”
阿篱认真地刮着碗底的糊糊,头也没抬。
阿娘夸他厉害耶。他一定要凭自己的本事吃完早饭,证明自己的强大。
“那你还记得刚才阿娘说过的话吗?”晏北把脑袋凑得更近了,跟阿篱咬起了耳朵:“阿娘刚才说,只要阿篱需要,她做什么都愿意。那阿篱需不需要天天见到阿娘?需不需要像昨天晚上一样,有阿娘天天带着睡觉觉?”
“想!”
阿篱响亮地发出了声音。
晏北吓得捂住了他的嘴,同时往门外看了一眼。见月棠并没被惊动,这才把手放下,继续鼓动:“那你可以跟阿娘提出来哟。你看咱们王府这么大,也不缺房子,阿娘要是能够住下来,岂不是能天天看到你自己吃饭,自己喝药?在阿娘心目中,阿篱是不是就更厉害了?”
“是!……”
这次晏北有准备,提前捂住了他的嘴,把他震耳欲聋的高呼按回了喉咙里。
扭头一看,月棠已经转身进来了,他赶紧道:“是的话就要把握住机会,知道么?”
阿篱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的,重重点了点头。
晏北把手松开,顺势抹平了他的围兜,若无其事坐直。
“晏北。”坐下来的月棠显然没有发现他们父子俩之间的异常,她眉尖微蹙,“我得走了。褚家人回头见了褚昕,会确认我就在状元府。
“我若还在徐家待下去,会引来不少麻烦。
“所以我得走了,回去收拾收拾就得离开。”
“阿娘要去多久?”阿篱嗓音脆亮,“我去给阿娘收拾房间,把阿娘的房间熏得香香的,阿娘回来就可以住了。”
月棠诧异地看向他。
晏北在旁边一脸凝重:“阿娘不会住在这里的,阿篱听话,不要让阿娘为难。”
阿篱下了凳子,来到月棠身边,摇起他的手来:“阿娘留下来,阿篱和父王一起帮阿娘打坏人。然后阿娘陪阿篱睡,阿篱就再也不会梦见黑屋子了。”
“黑屋子?”
“对,”晏北心里暗赞了一声机灵孩子,面上叹气,“他常做噩梦,老是梦见自己被关进了黑屋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场祸患给他留下了阴影。”
月棠沉默。
晏北趁势道:“你刚才说徐家不能住了,那你下一步可是直接回端王府去?”
她说道:“眼下还不是我回端王府的时候。我另外有座宅子,住处不成问题。”
褚嫣既然已经开始撕咬褚瑛,怎么着也得等她把这官司扯清再说。另外王府里方凌那批侍卫还未有定论,不宜操之过急。
“既然暂时不回去,那要不就顺了孩子的意,在靖阳王府住下来呗。”
这句话说的太快,晏北都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完了才觉得发挥都不够自然,又赶紧抢在她脱口拒绝之前说道:“褚家兄妹两桩案子,咱俩随时都需要商量,跑来跑去没那么方便。
“再说了,你已经暴露,虽然还没有公开站出来,褚家肯定也不会主动披露你的身份,可终究会有人察觉端倪,恐怕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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