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珏的身体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瞬间就动了。
他没有起身，悄无声息地从床上滑下，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月光从窗格子里漏进来，在他精壮的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程之韵的心跳得像擂鼓，她大气都不敢出，也跟着手脚并用地爬下床，顺手抄起了门边用来顶门的粗木棍。
顾文珏回头看了她一眼，对她手里的木棍不置可否，只是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林颂宜她们睡的里屋，示意她守在这里。
他自己则像一抹融进夜色的影子，贴着墙壁，无声地移到了窗边。
那声音还在继续，而且越来越近，听起来就在院墙底下。
不像人翻墙的动静，倒像是什么野兽，在用爪子刨着墙根的土坯。
顾文珏的眉头紧紧锁起。
他没有选择从正门出去，而是绕到屋后，推开了那扇通往后院的小厨房门。
程之韵攥着木棍，手心里全是冷汗。
她紧张地盯着门口的方向，耳朵却竖得老高，捕捉着院子里的一切动静。
夜风吹过，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发出“哗啦啦”的响动，掩盖了许多细微的声音。
这种未知的等待，比直面危险更让人煎熬。
顾文珏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仿佛被黑暗吞噬了。
几息之后，院墙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短促而沉闷的呜咽，紧接着便是一阵激烈的、被压抑着的挣扎声。
程之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再也顾不上顾文珏的叮嘱，提着木棍就冲了出去。
刚冲到院子中央，她就看到了令她头皮发麻的一幕。
顾文珏正半跪在墙角，用膝盖死死地压着一个黑影。
那黑影体型不小，通体乌黑，在月光下现出油亮的皮毛，正疯狂地扭动挣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威胁声。
那是一条狗。
一条比村里土狗要高大健硕得多的猎犬。
它的嘴被顾文珏用不知道从哪扯来的麻布条勒住了，四肢也被绳子捆得结结实实，可那股子凶悍劲儿，却丝毫未减。
顾文珏的额角渗出了汗，显然制服这家伙也费了他不少力气。
“是……是禁军的猎犬？”程之韵的声音都在发颤。
“嗯。”顾文珏闷哼一声，手上又加了一道力，将那猎犬彻底捆死，“从墙头一个豁口爬进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反应里看到了后怕。
这简直就是把“我们就在附近”这几个字，明晃晃地送到了他们家门口。
“怎么办？”程之韵看着那条还在不住挣扎的猎犬，犯了难。
杀了？血腥味会引来别的野兽，尸体也不好处理。
放了？它肯定会回到主人身边，那他们这里就彻底暴露了。
“先关进柴房。”顾文珏说着，便一把拎起那条至少有四五十斤重的猎犬，像是拎一只小鸡仔似的，大步流星地走向院子角落的柴房。
“砰”的一声，柴房的门被关上，又用一根粗大的门栓抵死。
那猎犬在里面不甘心地冲撞着木门，发出“咚咚”的闷响。
危机暂时解除了。
可程之韵和顾文珏的心，却比之前沉得更厉害。
两人回到屋里，谁都没有了睡意。
“他们已经把范围缩小到这附近了。”程之韵的声音有些干涩，“我们不能再等了。”
顾文珏没有说话，只是走到窗边，望着后山那片漆黑的轮廓，周身的气息冷得像冰。
程之韵知道他在想什么。
等他们把这些都变现，恐怕禁军的刀都已经架在他们脖子上了。
必须得有更快的办法！
一个念头，猛地窜进了她的脑海。
她几乎是立刻就做出了决定。
“你在这里守着，我出去一趟。”她压低声音，语气里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坚决。
顾文珏回过头，不解地看着她。
“我去果林。”程之韵没有过多解释，“我有办法让那些橘子树，尽快结果。”
这话听起来，无异于天方夜谭。
可顾文珏看着程之韵那双在黑暗中亮得惊人的眼睛，想起了昨夜那片沙土地上凭空出现的绿意，想起了她昏迷时手里死死攥着的那个神秘药包。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沉声吐出两个字：“小心。”
程之韵点了点头，闪身出了门，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后半夜的乡间小路，伸手不见五指。
程之韵凭着记忆，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果林的方向摸去。
冷风吹在脸上，让她因为紧张而发热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她一边走，一边飞快地盘算着。
那瓶“强效植物生长液”药效霸道，必须用灵泉水稀释。
她先是去了暖棚旁边的水井，借着打水的功夫，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了几大桶灵泉水，然后才拎着一小桶，悄悄潜入了果林。
果林里寂静无声，那些重新发芽的橘子树在月光下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平添了几分诡异。
程之韵径直走到了果林最深处，找到了那棵最粗壮的“九转还阳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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