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言惑众,种植毒物?”程之韵往前走了一步,竟是笑了出来。
她越过顾文珏,直接走到了那堆还冒着热气的红薯灰烬前,从里面扒拉出一个烤得恰到好处的红薯。
她也不怕烫,两手倒换着,撕开焦黑的外皮,露出里面金黄流油的瓤。
一股浓郁的甜香,混着烟火气,再次飘散开来。
“张主簿。”程之韵抬起头,将那个烫手的烤红薯递了过去,“您是官,您见多识广,您来替乡亲们尝尝,这东西到底是不是毒物。”
她这个举动,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连那两个手持腰刀的衙役,都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
张主簿的脸瞬间就黑了下去。
他是什么身份?县衙的主簿,正经的朝廷命官。
怎么可能当着这么多泥腿子的面,去接一个女人从灰里刨出来的东西吃?
可不接,就坐实了他不问青红皂白,只凭一张状纸就来拿人的蛮横。
他要是敢说这东西有毒,那刚吃得满嘴流油的几十个村民,又算什么?
一时间,他竟被一个烤红薯给顶在了原地,进退两难。
顾文珏的手,已经悄悄按在了腰间。
就在这气氛僵到极点的时候,一个肥硕的身影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
“误会,误会!都是误会!”钱满贯满头大汗,脸上堆着比哭还难看的笑,一把挤到了张主簿面前。
“哎哟,我的好表舅,您怎么亲自来了!”他压低了声音,几乎是贴着张主簿的耳朵说话,“这……这就是一场小孩子过家家,我跟顾家兄弟闹着玩呢!”
张主簿脸色铁青,狠狠瞪了他一眼。
钱满贯心里叫苦不迭。
他刚才躲在人群后面,把程之韵那番操作看得清清楚楚。
他不是傻子,那红薯引得村民疯抢,这哪里是什么毒物,这分明就是一座金山!
他要是真让张主簿把人带走了,这红薯的生意,就彻底跟他没关系了。
“表舅,表舅您消消气。”钱满贯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将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塞进了张主簿宽大的袖袍里,“是我糊涂,是我搞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当是来乡下……体察民情了。”
张主簿的袖子沉了一下,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两下,眼里的寒气总算是散去了一些。
他清了清嗓子,收回那张文书,对着程之韵和顾文珏冷哼了一声:“既然是误会,那便算了。”
他瞥了一眼地上那些圆滚滚的红薯,又看了一眼那些意犹未尽的村民,语气生硬地补充了一句:“不过,这东西来路不明,终究不是正经粮食,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他一甩袖子,看也不看钱满贯,转身就上了马车。
这番变故,快得让村民们都没反应过来。
钱满贯长出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转过身来,面对程之韵时,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前所未有的和善笑容。
“弟妹,你看这事闹的。都是我不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错把宝贝当成了烂草。”
他指着被他倒了一地的红薯,搓着手。
“这些……这些你还卖不卖?我原价买回来!不不不,我加一成!”
程之韵抱着手臂,没说话。
顾文珏将她手里的那个烤红薯接了过来,自己掰开,细细地吃着,也没搭理钱满贯。
周围的村民们却炸开了锅。
“钱掌柜,你不要我们要啊!”
“文珏家的,这红薯怎么卖?给我来十斤!”
“我要二十斤!拿回去给我家老婆子和娃尝尝鲜!”
一时间,顾家小院门口,比镇上的集市还要热闹。
钱满贯一看这架势,更急了,就差给程之韵跪下了。
“弟妹,我错了,我真错了!五百斤,不,一千斤!我都要了!还是按猪肉价!”
“钱掌柜。”程之韵终于开了口,她走到那堆红薯山前,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这些,是你倒在我家门口的,那就是我的了。”
她顿了顿,看向那些眼巴巴的村民。“乡亲们要是想尝个鲜,今天我半卖半送。一家限购五斤,一文钱一斤。”
这话一出,人群欢呼雷动。
一文钱一斤,这跟白捡没什么区别!
林颂宜和顾南舟也赶紧从院里拿了秤和篮子出来,一家人齐上阵,开始给村民们称红薯。
钱满贯被晾在一边,看着那些被村民们宝贝一样捧回家的红薯,心疼得直抽抽。
等村民们都心满意足地散了,地上那堆红薯也去了大半。
程之韵这才走到钱满贯面前,“想买?”
“想!想!”钱满贯点头如捣蒜。
“可以。”程之韵伸出两根手指,“两个条件。”
“您说!别说两个,二十个都行!”
“第一,价格,要比猪肉价,再高两成。”
钱满贯的肥肉颤了一下,但还是一咬牙:“成!”
“第二。”程之韵的语气淡了下来,“以后,别再来洛水村,也别再耍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再有下次,就不是赔钱这么简单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