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泽。”她喊。
通讯频道一阵寂静。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耳麦里传来上口麻里的声音：“铀弹拆除成功，人质已解救，回航中。”
“赵泽人呢？”叶之暧声音哑得吓人。
“为了救个小女孩，死了。”上口麻里叹道。
指挥舱全体静默。
叶之暧知道这只是演习，并不会出现真正的伤亡事故，但此时还是忍不住心中一颤。让工兵团留下是她的命令，这就是指挥官，每一道命令，背后代表的都是人命。
“这群人太狠了，那片以前是海域，蓝方都快挖通了！幸好被我们侦察营的同志提前发现了动静。”上口麻里气闷道。
“比赛结束，红方胜利，战局解析和评价已发送给两方指挥官。”
众人眼前白光一闪，集体下线。
从生物舱出来时，大家的表情都不是很好，好像还没从赵泽的“死讯”中回神。尤其是工兵团机修连的人，更是红着眼眶、紧咬住牙没说话。
上口麻里作为亲眼目睹过程的一员，深呼吸了几次才逐渐平息，眼看战友殒命，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叶之暧正在看战局解析报告，在看到解救人质数和工兵团人员伤亡这一栏时，太阳穴仿佛有个十字在跳动。
“赵泽。”她唤。
“是，指挥官。”听到声音，赵泽还没有回神，就已经条件反射的答应。
他的思维好像还停留在演习世界，痛感虽然只设置了百分之十，但足以让他感受到那种灼烧灵魂的热度和滚烫，以及现在铺天盖地的后怕。
“你救的那名小女孩是什么身份？”
“啊？”赵泽眼珠转动，看了下上口麻里，对方朝他摇头，他于是老实道，“我不知道。”
叶之暧走向他：“我还不知道，我的队伍里竟然还有这么舍己为人的英雄长官。为了救个小女孩，工兵团死了一整个排！”
赵泽垂下头，终于从恍惚中回神。一排十人编制，那十个人不是为了救小女孩而死，是为了救他。
“我会为这件事负责。”他低声说。
“你当然要。”叶之暧看向众人，大声宣布，“解除赵泽团长职位，归入机甲修理连。工兵团团长一职，我们商量过后会重新拟定。”
“指挥官！团长是为了救人啊！”有人不服。
“赵泽，你接受吗？”
“我接受，指挥官。”赵泽一直都垂着头，语气和态度没有丝毫抵抗和不满。
叶之暧这才看向出声那人，他眼圈是红的，胸前铭牌的名字，刚好是出现在死亡名单上的人。她缓缓启唇，“你认为这是在救人？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能回答我吗？”
“你说，指挥官。”他的态度不差，想来是真的想不通。
“我们来假设一下，如果刚才的演习是真实发生的，那我们此刻就还在战场之上，对吗？”
“对。”王强挠了挠头，不太懂她的意思，但思绪却好像回到了那片黑暗的太空，那颗火红的火星上。
“我方虽然没有出现大范围死亡，但兄弟们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烧伤，最主要的，还是机甲的损毁。你们工兵团团长死了，机修连死了十个人，你告诉我，我该怎么下令？是让刚从战场下来还失去战友的你们，承担更多的工作，还是请求上级支援？”
工兵团、机修连的人非常特殊，他们都是技术兵种，无可替代。机甲战士战死，指挥官、医疗官、机甲维修人员、后勤管理人员都可以顶上。但机修连的同志死了，没有谁能顶上，死了就是死了，代表他们少了十一个技术骨干。
那人埋着头，不敢应声。
“你们有没有想过，帝国既然敢违背《公约》下达灭杀土着的指令，我们很可能是一支秘密队伍或者远征军队伍。”她负手而立，眼眸深沉，“我们没有支援。”
赵泽脸色惨败白，双拳紧握。
“我没有下达拼死救援的指令，就请你们把命给我好好留着。”她走到高台，“死了的人可当不了英雄。救人是大义，但我不接受这种情况不明的牺牲。”
一群人眼神晶亮的望着她。每任指挥官都有各自的风格特色，叶之暧是在表露自己的战争理念。
说完之后，她立正、向右转：“林教授、刘教授，第一场比赛已结束，请指示。”
坐在中间的昂那·伊多半途就离开了。
刘教授率先站起来，盯着赵泽和那人，“这话林教授不好说，但我作为单兵系的主任，完全是有资格代替你们系主任说几句的。”他突然提高音量，气势骇人，“军人，往往都是无私的，但我作为你们的老师，想让你们先学会自私。
机甲维修、机甲设计，是多么前端的技术专业，你们的父母、帝国花费无数金钱和精力才将你们培育出来，不要死的这么轻易。好好对待自己，保重性命，敬畏生命，再来谈论保家卫国。”
“我知道你们刚进军校，都是一群热血少年。但刘教授说的没错，不要把自己看得太轻。”林教授上前一步，带着眼镜的脸看起来像是个老学究，“如果在真实的战场上，你们应该感到庆幸，有一个如此珍惜你们的指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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