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爆发出七嘴八舌的附和,声音里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信服。
郑苏月的脚步没停。
清晨的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直直地投向合作社的方向。
有人看着她那并不高大、却笔直的背影,喃喃自语。
“咱们石古村,怕是真的要变天了。”
郑苏月走在回家的土路上,身后,是李四家院子里传来的女人哭骂声和男人压抑的痛呼声,以及邻里们越来越响的议论。
“没想到苏月同志瞧着文文静静的,做事这么利索!”
“可不是嘛!几本账本一摆,比十张嘴都管用!”
“这下看李四那个懒汉还有什么脸在村里待下去!”
那些声音,郑苏月都听见了,但她一步未停。
她走得不快,产后虚弱的身体让她每一步都有些沉,可她的腰背,却挺得笔直。
刚走到自家院门口,一道黑影就从拐角处猛地冲了出来,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力气大得吓人。
是周秦。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双眼睛熬得通红,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
他死死地抓着郑苏月,像是要把她嵌进自己身体里,声音又急又怒,还带着一丝后怕的颤抖。
“你一个人去的李四家?”
他刚才在工地那边听到风声,说苏月一个人提着账本去找李四算账,吓得他魂都快飞了,丢下手里的活就往回狂奔。
一路上,他腿肚子都在发软,就怕看到什么无法挽回的场面。
还好,还好他看到她平静地走出来,看到李四家那片狼藉。
可心里的火气和后怕,却在这一刻全喷了出来。
“李四那种滚刀肉,万一他狗急跳墙动了手怎么办!你就一个人去了?!”
周秦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充满了暴怒的火药味。
他瞪着她,等着一个解释。
“你……你没事吧?”他上下打量着她,声音发紧。
郑苏月摇摇头。
周秦胸中的怒火再也压不住,转身就要往李四家的方向冲。
“我他妈今天非扒了他的皮!”
“站住!”郑苏月用力拉住了他的胳膊。
周秦回头,那双赤红的眼睛里全是暴戾。
“苏月,你别管!他敢这么欺负你,我弄不死他!”
“打他一顿,然后呢?”郑苏月看着他,声音里透着一股子穿透人心的冷静,“让全村人看咱们的笑话?看你周总工跟个村痞无赖当街打架?还是想让别人说,你恼羞成怒,是因为被说中了?”
周秦的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地上。
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粗重地喘着气,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郑苏月拉着他的手,往家里走。
“周秦,跟那种人置气,犯不着。咱们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把学校盖起来,比扇他一百个耳光都响亮。”
周秦被她拽着,那只攥得能捏出水来的拳头,到底还是松开了。
他喉咙发紧,一股火烧般的疼从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才出月子,身子骨还虚着,就为了他那点破名声,一个人冲到了李四家门口。
他一个大男人,除了抡拳头,还能干什么?
窝囊!
那股子烧穿五脏六腑的火气,被更汹涌的心疼和后怕浇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愧疚。
夜深了。
里屋,小念苏睡得香甜,小嘴儿偶尔砸吧一下,发出细微的声响。
外屋的煤油灯下,郑苏月正仔细擦拭那几本账册。
白天沾上的灰尘,被她用湿布一点点揩去,动作专注又轻柔,那神情,比对待稀世珍宝还要郑重。
白天的对峙,抽空了她全部的精气神。
她撑在桌沿的手,在微微发抖。
后背也塌了下去,泄出藏不住的疲惫。
周秦一言不发,转身去烧水。
热水端来,他搬过小板凳,蹲在她面前,不由分说地脱了她的鞋袜。
那双因为生产还没完全消肿的脚,就这么被他一双布满厚茧的大手捧着,轻轻放进了温热的水里。
郑苏月身子僵了一下,最终还是放松下来,任由他动作。
周秦低着头,一言不发,大手裹着她的脚,一下一下地揉捏着脚心和脚踝。
屋里只剩下哗啦的水声,和灯芯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秦的动作停了。
他抬起头,灯光下,这个平日里顶天立地的男人,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苏月,”他喉结滚动,声音又低又沉,“委屈你了。”
“对不起。”
郑苏月抬起脸看他。
“我没护好你,让你受委屈了。”他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个字都透着压抑的自责。
郑苏月摇了摇头,把脚从温水里抽出来,用搭在膝盖上的布巾慢慢擦干。
她看着这个男人。
白天在工地上是说一不二、指挥千百号人的周总工,到了晚上,却笨拙地蹲在她脚边,给她洗脚揉腿。
她心口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撞了一下。
周秦忽然站起身,大步走到桌边,拉开吱呀作响的抽屉,从里面翻出一张已经泛黄的草纸,还有一个短得快要握不住的铅笔头。
他重新坐回桌前,就着那豆点大的煤油灯光,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着什么。
他写得极慢,也极用力,手背上青筋都绷了起来,那根小小的铅笔头在他手里,仿佛有千斤重。
写完,他捏着那张纸,走回到郑苏月面前,递给了她。
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甚至带着一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局促和紧张。
郑苏月接了过来。
昏黄的灯光下,那张粗糙的草纸上,是几行歪歪扭扭的大字,笔迹很丑,却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刻上去的。
“我周秦承诺,从今往后,赚的每一分钱都给你和孩子,绝无二心。此生此世,唯你与家。”
没有华丽的词藻,却比任何情话都重。
郑苏月的眼眶,一下子就热了。
她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纸条折了四折,起身走到床边,打开了自己陪嫁的那个旧木箱,把纸条压在了箱底最深处,和她最珍视的几件东西放在了一起。
这个无声的动作,是她最好的回答。
周秦看着她,心头那块压了一天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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