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航——!”
随着旗舰之上传来一声令下,悠长的号角声响彻云霄!
码头上,数万百姓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为这支即将远征北上,承载了整个江南商界荣耀与希望的庞大船队送行。
上百艘商船,千帆竞发,那场面,是何等的波澜壮阔,何等的豪情万丈!
然而,就在这激动人心的顶点,异变陡生!
“都给咱家站住!”
一道尖利、阴柔,却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的声音,如同利刃般,强行撕开了这热烈的声浪。
码头的人群,被一队手持绣春刀的锦衣卫,粗暴地向两边推开,让出了一条道。
只见一名身穿大红蟒袍,头戴尖顶软帽,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在一群心腹的簇拥下,缓步而来。
他的出现,像是一盆兜头浇下的冰水,让整个码头的喧嚣,瞬间降至冰点。
来人,竟然是那位不久前才在扬州掀起一场税务风暴,手段狠辣,让无数官员闻风丧胆的——钦差税监,魏金!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已经回京复命了吗?此刻突然出现,是想做什么?
所有人的心,都猛地提到了嗓子眼!难道朝廷,是要在最后一刻,阻止盟主北上吗?
汪以安脸色一变,立刻上前一步,将沈素心护在身后,全身戒备。
魏金却仿佛没有看到众人脸上的紧张,他径直走到了旗舰之下,停住脚步,抬起那张比女人还要白皙的脸,似笑非笑地看着船头的沈素心。
“沈姑娘,”他的声音,依旧是那般不阴不阳,“你这出征的排场,可真是比咱家南下的时候,还要大上不少啊。”
“咱家倒是好奇,你这是要去京城做生意,还是……要去京城,跟谁开战呐?”
这番话,绵里藏针,充满了试探和审视。
沈素心心中一凛,面上却依旧平静如水。她对着魏金,遥遥一拜:“魏督公说笑了。民女此去,是奉兵部之命,为国效力。身后这百艘商船,亦是江南商贾感念皇恩,自发组织,运送物资,支援北伐的爱国之举。”
她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将一场气势汹汹的“女王出征”,轻描淡写地,化为了一场“为国分忧”的义行。
“呵呵……好一个为国分忧。”
魏金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尖笑。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对着身后的心腹,使了个眼色。
“沈姑娘即将远行,咱家也没什么好送的。这里有一本咱家闲来无事,抄录的闲书,就赠予姑娘,路上解解闷吧。”
一名小太监立刻捧着一个丝毫不起眼的布包,恭恭敬敬地,送上了旗舰。
所有人都愣住了。
搞出这么大阵仗,就为了……送一本闲书?
这位权倾朝野的魏督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沈素心示意小环接过布包,她看着船下那个神情莫测的太监,心中同样充满了警惕和疑惑。
她不相信,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权阉,会真的如此好心。
就在这时,魏金忽然向前一步,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只有船头几人才能听到的音量,缓缓说道:
“沈姑娘,周延……是文官。”
“而咱家,是皇上身边,最忠心的一条狗。”
“自古以来,文官和我们这些‘阉党’,就从来不是一路人。”
“尤其是周延这等自诩清流,背地里却男盗女娼的伪君子,更是咱家最看不顺眼的人。”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
“你的敌人,就是咱家的朋友。”
“京城那潭死水,太静了,太臭了。是时候,该扔几条像沈姑娘你这样的过江猛龙进去,好好地……搅一搅了。”
“咱家,在京城里,等着看一出好戏。”
说完,他不再停留,深深地看了沈素心一眼,转身,带着他的人,在一片死寂中,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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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抹刺眼的大红色,彻底消失在人群尽头,整个码头,才仿佛恢复了呼吸。
汪以安看着沈素心,眼中满是震惊:“他……他这是在向我们……示好?”
沈素心没有回答,她只是迅速打开了那个布包。
里面,果然不是什么闲书。
而是一本……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的……册子!
册子的封面上,赫然写着——
《兵部北伐后勤舆图》!
沈素心翻开册子,只看了第一页,她的瞳孔,便骤然一缩!
这上面记录的,竟然是兵部负责北伐的所有后勤线路、粮草囤积点、兵力布防、甚至是沿途各个关隘守将的详细情报和人事关系!
这份情报,其价值,简直无法估量!
这哪里是示好?
这分明是雪中送炭!是魏金,代表他背后的整个内廷宦官集团,压在她沈素心身上的,一个巨大的政治赌注!
他这是在告诉她,放手去斗!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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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舰的船舱内。
沈素心独自一人,静静地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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