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终于停了,临安城的空气里浸着潮湿的花香,纯玉阁庭院里的月季抽了新枝,嫩红的花苞顶着水珠,像极了念安哭红的眼睛。姜承瑾坐在窗前,看着青黛为念安梳辫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那里本该绣着一朵桃花,是当年陈柏最爱的样式,可如今,只绣了半朵,便再也绣不下去了。
“小娘,你看瑗哥哥给我带的糖人!”念安举着一只糖做的小兔子跑进来,脸颊上沾了点糖霜,像只偷食的小猫。赵瑗跟在她身后,手里还拿着另一只糖人,见了姜承瑾,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瑾娘娘,这是城南张记的糖人,念安说您也喜欢,我便多买了一只。”
姜承瑾接过糖人,指尖触到温热的糖衣,心中泛起一丝暖意。这两个孩子,总是能在不经意间,抚平她心中的褶皱。“瑗儿有心了,快坐吧,青黛刚沏了新茶。”
正说着,院外传来内侍的通报:“瑾娘娘,陛下派人送了些新采的明前龙井来,还说晚膳在纯玉阁用。”
姜承瑾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复杂。自那日从别院回来,赵构待她愈发温柔,可她总觉得,两人之间隔着一层薄薄的纱,触不到底。她知道他的愧疚,也明白他的心意,可那段尘封的过往,像一根细小的刺,藏在心底,偶尔想起,还是会疼。
晚膳时,赵构果然来了,还带来了一碟念安最爱的桂花糕。他看着姜承瑾,眼神温柔:“承瑾,今日暗线传回消息,说陈柏的药铺生意很好,附近的百姓都夸他医术好,为人和善。”
姜承瑾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轻声道:“那就好,他能安稳度日,便是最好的。”
赵构放下筷子,握住她的手:“承瑾,我知道你心里还有疙瘩。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陈柏的事,可我怕……怕你怪我,更怕你离开我。”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在遇见你之前,朕的世界里只有江山和母亲,是你让朕知道,原来还有人可以这样温暖。我不想失去你,所以才选择了隐瞒,是我错了。”
姜承瑾看着他眼中的真诚,心中的那点委屈,渐渐消散了。她反握住他的手:“陛下,臣妾不怪你了。那时南宋根基未稳,你有你的难处。如今陈柏安好,我们也该好好过日子。”
赵构松了口气,笑着点了点头:“好,都听你的。等太后回来,我们一家人,在纯玉阁好好赏一次花。”
可没过几日,青黛却带来了一个坏消息。“娘娘,城外传来消息,陈柏公子的药铺被人砸了,还说他是金国派来的细作,要抓他去官府!”
姜承瑾猛地起身,脸色骤变:“怎么回事?是谁干的?”
“听说……是一些主战派的大臣,说陈柏曾在金国待过,身份不明,恐对大宋不利。他们还说,娘娘您与陈柏有旧情,怕是会通敌叛国……”青黛的声音越来越小,不敢再往下说。
姜承瑾的心猛地一沉。她知道,朝中一直有大臣对她不满,觉得她出身不高,又深得赵构宠爱,如今抓住陈柏的事,怕是要借机发难。
“备轿,我要去见陛下。”姜承瑾快步走出房门,裙摆扫过门槛,带起一阵风。
紫宸殿内,赵构正与几位大臣议事,听到姜承瑾求见,急忙让她进来。姜承瑾刚踏入殿门,就见一位身穿朝服的大臣站出来,对着赵构躬身道:“陛下,姜贵妃与金国细作陈柏有旧情,如今陈柏在临安城内行医,恐是金国的阴谋,还请陛下将姜贵妃打入冷宫,将陈柏处死,以儆效尤!”
“你胡说!”姜承瑾气得浑身发抖,“陈柏只是一个普通的医者,他从未做过危害大宋的事,你们怎能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一问便知!”那大臣冷笑道,“若姜贵妃心中无愧,为何不敢让官府审讯陈柏?”
赵构脸色沉了下来,一拍御案:“够了!陈柏的事,朕自有定论,轮不到你们在这里指手画脚!”他看向姜承瑾,眼中满是安抚,“承瑾,你先回去,此事朕会处理好。”
姜承瑾想到此时若留在殿内,只会让事情更糟,只得躬身行礼,转身离开。可她刚走出紫宸殿,就看到一群官兵押着陈柏从远处走来。
陈柏穿着一身破旧的粗布衣裳,脸上带着伤,头发凌乱,却依旧挺直着脊梁。他看到姜承瑾,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又恢复平静,像看一个陌生人。
“陈柏……”姜承瑾轻声唤道,心中一阵刺痛。
陈柏停下脚步,看着她,轻声道:“娘娘,您认识我?”
姜承瑾的眼泪瞬间滚落,她走上前,想要为他擦去脸上的血迹,却被身边的官兵拦住:“贵妃娘娘,此人是金国细作,您不可靠近!”
“让开!”姜承瑾厉声喝道,官兵们愣了一下,竟真的让开了路。她走到陈柏面前,轻轻擦去他脸上的血迹:“他们为什么要抓你?你告诉他们,你不是细作。”
陈柏皱了皱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们说我在金国待过,是细作,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只是想好好开个药铺,为百姓治病。”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