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顽童叫他“石病秧”,扔泥巴打他,他从不还手,只是抱着头蹲在地上,默默忍受着,直到对方闹够了才默默起身,拍掉身上的泥,捡起掉在地上的草药篓——他那时已经能帮着家里采些不值钱的草药,叶片上的露水打湿他的衣襟,他也毫不在意,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小小的身躯里藏着超乎寻常的隐忍。
“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石老头把他拉起来,粗糙的手掌擦去他脸上的泥,动作轻柔,与他平日里粗犷的形象截然不同,“灵力弱咋了?咱有手艺。
你爷爷是木匠,我是石匠,你就学我打石头,石头不会嫌你灵力弱,凭手艺也能在这世上立足,活出个人样来。”
他说着,把一把小巧的凿子塞到石亿郎手里,那凿子是用灵铁打造的,能在石头上留下灵气印记,是石老头特意为他准备的,希望他能继承石家的手艺。
石亿郎的手第一次握住凿子时就稳得惊人。
他凿石头时不像石老头那样用蛮力,而是用指尖微弱的灵力顺着石头的纹路游走,仿佛能与石头进行沟通,凿出的花纹比谁都细腻,仿佛石头在他手中有了生命,绽放出独特的光彩。
有次镇上的修士来定做刻着聚灵阵的石盘,那聚灵阵极为复杂,稍有不慎就会影响聚灵效果,石老头花费了三天时间才完工,他在旁边看着,等石老头完工,他拿起凿子在边角补了三凿,那石盘的聚灵效果竟凭空提升了一成,让那修士惊叹不已,连连称赞石亿郎是个天才,说他在阵法雕刻上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
“这娃子,是块吃手艺饭的料。”石老头嘴上不说,心里却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当晚就把珍藏的“固脉散”拿出来,混在粥里给石亿郎吃。
那药粉泛着金色的光泽,是他年轻时用三车石料换来的,能温和地滋养经脉,只是对石亿郎来说,效果微乎其微,就像一滴水汇入干涸的河床,难以改变先天的不足,但石老头没有放弃,依旧坚持着为他调养。
十六岁那年,石亿郎跟着镇上的商队出门学手艺。
临行前他给石老头磕了三个头,额头在青石板上撞出闷响,每一个头都充满了决心:“爹,我去寻‘续灵草’,听说那草能补先天不足,等我找回来,咱爷俩一起修炼,重振石家的荣光,让石家再次成为村里的骄傲。”
他背上的行囊里装着石陈氏连夜烙的饼,还有那把灵铁凿子,被磨得锃亮,闪耀着金属的光泽,那是他的希望,也是他的寄托。
石老头别过脸没看他,只是往他包里塞了把杀猪刀——那是汪经纬早年送的,据说沾过修士的血,能驱邪,是石老头一直珍藏着的:“找不到就回来,石家的手艺饿不死人,别在外面逞强,平安最重要,知道吗?”
话音刚落,就转身进了屋,门槛上的青苔被他踩得沙沙响,掩盖了他不舍的叹息,他怕自己一回头,就会忍不住留住这个懂事又让人心疼的儿子。
谁也没想到,这一别就是两年。
石陈氏抱着孙儿摸到内屋,墙上挂着石亿郎临走前刻的木牌,上面用灵力烙着三个字:“早归乡”。
木牌边缘已经被摩挲得光滑,可见石家人时常抚摸它,寄托着对石亿郎的思念,那三个字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灵力波动,是石亿郎留下的气息。
她指尖抚过那三个字,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痰里带着血丝,滴在牌上,晕开一小片暗红色的印记,如同石家流淌的血,触目惊心。
“娘,您歇着吧。”儿媳妇扶着她躺下,自己的手却抖得厉害,手腕上的青色血管像蚯蚓般凸起,那是灵力紊乱的征兆,看起来触目惊心。
她刚运起灵力想为婆婆顺气,就觉得胸口一阵剧痛,眼前发黑,差点栽倒在地——那歹人留下的暗伤又发作了,像是有无数根针在经脉里搅动,每次发作都比上次更猛烈,让她痛苦不堪,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不用管我,”石陈氏抓住她的手,那手烫得吓人,显然是灵力逆行所致,“你得撑住,等亿郎回来,他肯定有办法,他那么聪明,一定能治好你的病。”
她知道这是自欺欺人,可除了这点念想,她实在找不到别的支撑,这念想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支撑着她走过一个又一个艰难的日夜。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窗棂的影子,像一张巨大的网,把这对苦命的女人困在中央,难以挣脱。
院子里突然传来响动,是那只老黄狗在叫,叫声里带着警惕,仿佛察觉到了陌生的气息,那气息让它感到不安。
石陈氏挣扎着坐起来,儿媳妇也握紧了床头的剪刀——那剪刀是用灵铜打造的,能剪断低阶邪祟的灵力丝线,是家里仅有的防御武器。
两人屏住呼吸,听着院门外的动静,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仿佛要撞破肋骨,紧张得几乎窒息,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是我,汪家的。”门外传来个年轻的声音,带着点怯生生的味道,“我爹让我送点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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