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的旱烟杆在桌角轻轻磕了磕,烟灰簌簌落下,在空中划出一道细微的弧线,落在青砖地上,积起一小撮灰白,像极了岁月的沉淀。
父亲故意板起脸,提高了音量,佯装大怒道:“我就是把两三万块钱扔水里,也不会给你这个傻小子!”父亲的声音在屋内回荡,带着几分刻意为之的威严,震得窗纸微微颤动,糊窗纸的糨糊在边角处微微开裂,露出里面细密的麻线。
脸上的表情看似愤怒,眉头紧锁,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可眼角的细纹里却隐隐透着一丝笑意,如同平静湖面下的暗流,悄然涌动,藏不住那份深沉的父爱。
此时,窗外的树枝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为这温馨的一幕伴奏,阳光透过叶隙洒进屋内,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如同跳动的精灵,为这平凡的场景增添了几分诗意。
屋檐下的麻雀也被这声响惊动,探出头来,歪着脑袋,好奇地张望着屋内的动静,小眼珠滴溜溜地转着,像是在揣摩这父子间的对话。
哥没听出父亲话里的深意,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手指无意识地在桌沿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哒哒的轻响,节奏里藏着年轻人特有的躁动。
我赶忙凑到七哥耳边,压低声音提醒:“哥,爸把钱扔水里,等个两年捞上来,说不定就变成十万、二三十万了。您放心,您不如跟父亲换个条件,您不要本田 125,他也别强迫您去亲近那位 171.25,咱们互不干涉。”我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示意他看父亲的表情,那看似愤怒的面容下,藏着的其实是对儿子未来的考量,那紧抿的嘴角里藏着未说出口的期许。
希望他能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那份看似严厉的背后,是沉甸甸的关爱。
七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目光望向窗外,仿佛在憧憬着未来的生活,眼神中带着几分向往与坚定,像是在心中默默规划着属于自己的蓝图。
窗外的田埂上,几个孩童正在追逐嬉戏,笑声清脆,传进屋内,为这略显凝重的氛围带来一丝活力,他们的身影在阳光下蹦跳着,如同撒落在地上的阳光碎片。
七哥不再提摩托的事儿,父亲果然也没再逼他。
这一年来,七哥一直跟在父亲身边,偷偷学艺,从最初的笨拙生疏到后来的逐渐熟练,进步肉眼可见,如同初春的嫩芽,在不知不觉中舒展了腰肢。
清晨,天刚蒙蒙亮,东方的天际刚泛起鱼肚白,七哥就跟着父亲来到豆腐堰边,学习观察水文地势。
父亲会指着水面的波纹,告诉他水流的速度和方向——“你看这漩涡,顺时针转是进水,逆时针转是退水,记住这规律,浇地时才不会浪费水”;午后,阳光正好,透过木工房的窗棂,在刨花堆上投下金色的光斑,他们会在木工房里,父亲手把手地教他制作测量工具,每一个榫卯结构,每一次打磨抛光,都要求精益求精,“这标尺的刻度要准到分毫,差一点,量出来的水位就会差出几尺”;傍晚,夕阳西下,将天空染成一片绚烂的橘红,父亲会拿出泛黄的古籍,那书页边缘已经卷起,散发着淡淡的霉味和墨香,讲解水利工程的原理,那些晦涩的文字在父亲的解读下,变得生动易懂,“古人说‘水往低处流’,可咱们要让水往高处走,这就得靠智慧”。
对七哥而言,这一年至关重要,这可是正规化的专业学习,远比以往零散的指点更系统、更深入。
虽说他从小就跟着父亲学,但以前毕竟只能算业余,如同在浅水区戏水,而现在则是在深水区潜游,只有亲身经历了,才深知其中与以往大不相同,每一步都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与汗水。
可父亲的技艺博大精深,如同浩瀚的海洋,七哥即便有闻一知十的本事,仅仅一年,也学不到父亲的十分之一,如同只取了沧海一粟。
这一年,父亲真的把五万元投入到某件事里,就像倒进了水里,悄无声息,却在暗中孕育着未知的可能——后来才知道,父亲是用这笔钱购买了新的水利设备,那几台抽水机和测量仪,在当时的村里可是稀罕物,还请了县里的专家来指导,为村里的农田灌溉做着长远的打算,那些专家穿着中山装,拿着图纸,和父亲在田埂上比划着,讨论着如何让水流得更远,让更多的土地能喝上水。
待父亲把这五万元花完,哥毅然决定离家远行,远远离开父亲的庇护,去闯荡属于自己的天下。
家里有我,比他小四岁的我,劳动能力早已超过壮劳动力,无论是田间劳作还是家里的杂活,都能独当一面,春耕时能扛起沉重的犁耙,在泥泞的田里走出笔直的犁沟;秋收时能熟练地使用镰刀,割下的稻穗整齐地码在田埂上,他没什么可担忧的,就像父亲说的,“家里有你,我放心”。
七哥说出要离开的决定时,正值午后,阳光炽热得如同燃烧的火焰,炙烤着大地,空气仿佛都被烤得扭曲了,远处的景物在热浪中微微晃动,如同隔着一层水波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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