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凌昭弘的身影从屏风后踱了出来。
他墨色的锦袍依旧挺括,只是衣摆和袖口不可避免地沾染了几点油污,俊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鼻梁处那点干涸的血迹也还隐约可见。
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地面,又落在穆明姝那张脸上。
“嗯,”凌昭弘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是本王觉得无趣。穆姑娘有心了。”
凌昭阳看看自家大哥,又看看穆明姝,总觉得这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气氛,绝非表面这么简单!
她还想追问:“可是……”
“好了。”凌昭弘打断她,“一点小事,不必大惊小怪。”他目光转向门口那几个目瞪口呆的侍卫,冷声道:“还愣着干什么?把这里清理干净!”
“是!王爷!”侍卫们如梦初醒,慌忙低头应声,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那满地狼藉。
穆明姝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这荒谬的台阶,凌昭弘竟然真的顺着下了。
但她紧绷的神经并未放松,目光锐利地扫过门口——她的贴身武婢汀兰呢?
刚才那么大的动静,汀兰绝不可能无动于衷!她人呢?!
“连珠!”穆明姝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凌昭阳身边那个眼神闪烁的大丫鬟,声音陡然转冷,“我的丫鬟汀兰呢?方才她在门外候着,如今人在何处?!”
连珠被穆明姝那冰冷的目光看得心头一跳,下意识地看向凌昭弘,得到对方一个默许的眼神后,才挤出一个恭敬的笑容,垂首道:“回穆姑娘的话,方才汀兰姑娘在门外等候时,突然说有些头晕不适,奴婢怕她支撑不住,便自作主张,让两个婆子扶着她去隔壁空着的雅间歇息了。想着等您这边事了再……”
头晕?歇息?
穆明姝根本不信这套说辞!
汀兰自幼习武,身体强健,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头晕?还是在这么关键的时刻!
“带路!”穆明姝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立刻带我去看她!”
连珠不敢再推脱,连忙应声:“是,穆姑娘请随奴婢来。”
穆明姝看也不看凌昭弘兄妹,快步跟着连珠走出雅间。凌昭弘负手而立,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眼神幽深莫测。
隔壁雅间门虚掩着。穆明姝一把推开,只见汀兰正软软地靠在一张圈椅里,双目紧闭,呼吸平稳绵长,像是睡着了,但脸色有些异样的潮红。
穆明姝几步上前,伸手探向汀兰的颈侧脉搏,又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瞳孔。没有外伤,颈后也无击打痕迹。
她凑近闻了闻汀兰的呼吸,一股极淡的药味传来。
迷药!
而且是药性温和,剂量精准,只会让人昏迷一刻钟左右便会自然醒来的那种!
绝非暴力打晕!
能做到如此不着痕迹地放倒一个身手不错的武婢,绝非普通人!
再看连珠方才那下意识的反应和凌昭弘的默许……
穆明姝心中雪亮!这个连珠,根本就是凌昭弘安插在凌昭阳身边的钉子!
今日这局,从凌昭阳的“邀请”开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陷阱!
连珠负责引路、支开汀兰、下药、锁门……每一步都算计得清清楚楚!
好一个广陵王!真是煞费苦心!
确认汀兰只是昏迷,并无大碍,且很快会醒来后,穆明姝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
……
凌昭阳一把拦在门口,那双平日含笑的杏眼此刻烧着火:“大哥,你这唱的哪一出?”
木门咣当一声大开,又被门口杵着的身影死死堵了回去。
凌昭阳一手叉腰,一手牢牢把着门框,愣是将堂堂广陵王凌昭弘堵在了门内。
她那双杏眼烧着两簇小火苗,死死盯着自家大哥:
“站住!趁我不在,你巴巴地把人穆家姐姐喊来这雅间做什么好事了?”
凌昭阳声音压得不高,却字字带着火星子,目光刀子似的刮过凌昭弘的脸,“我方才过来,可瞧见她脸红的能滴血,出去时还差点绊了门槛!哥,你该不会瞧上人家了?还是说了什么轻狂话,惹得她发恼摔了茶盏?”
方才屋里隐隐约约东西落地的脆响,足以让她脑补出一整出纨绔调戏良家女的戏码。
凌昭弘被妹子这般气势汹汹堵门质问,倒是不见恼怒,反而剑眉微挑,深邃的眸底掠过一丝促狭。
他慢条斯理地捻了捻袖口那并不存在的灰尘,语调平稳:
“阳阳,你这话从何说起?穆家妹子方才确实来了,不过是替我送一幅京中新得的字帖罢了。至于那声响……”
凌昭弘轻轻点了点脚边角落里一个歪倒的描金小茶托,“喏,不小心碰倒了这个。她急着避开,倒真叫你瞧出慌乱来,你这小眼神倒是够利。”
他不着痕迹地把话头引开,随即抬眼望定凌昭阳,唇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倒是你,方才匆匆忙忙跑出去,又是为着什么?”
“我瞧着,像是急急忙忙找那靖国公世子顾长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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