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当时的“胆大妄为”,在这位王爷眼中,恐怕早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完了。
楚明姝心底一片冰凉。
就在凌昭阳再次开口,示意她落座前的千钧一发之际,楚明姝猛地挣脱了凌昭阳挽着她的手臂。
动作快得如同闪电。
“砰!”
是膝盖重重磕碰到地面发出的脆响,在过分安静的厅堂里惊得人心里一跳。
楚明姝整个人已经面朝主位伏跪在地。
“王爷千岁……民女楚明姝,恳求王爷恕罪!”
凌昭阳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她错愕地睁大那双漂亮的杏眼,看看地上的楚明姝,又猛地扭过头看向主位上的哥哥,眼中是实实在在的不解:“哥?这是怎么回事?”
凌昭弘的视线终于从楚明姝蜷缩的背上移开,看向一脸茫然的妹妹。
“傻丫头,”他低笑一声,带着几分无奈的纵容,“这有什么大惊小怪。还不是因为你这郡主当得太清闲,日日想着办雅集诗会。”
他屈指,隔着桌子朝凌昭阳的额头轻轻点了一下,动作亲昵,“你哥哥我在京外闷久了,正好听说你又在这儿找乐子,顺路溜达进来瞧瞧新鲜,图个意外之喜罢了。”
他目光在楚明姝身上略一停留,像是在解释给妹妹听,又像是某种刻意的说明:“这位楚小姐……大概是我走错了道儿,又没及时亮出身份,误闯了她歇息的地界儿,把人吓了一跳?是也不是?”
他虽是在问楚明姝,语气里却没有半分真的需要答案的意思。
凌昭阳听了这话,先是一愣,随即柳眉倒竖,跺了一下脚,声音又娇又脆地控诉起来:“哥!我就知道!你这习惯真要改改!今儿个在后头暖阁里,你也是冷不丁就挑帘子进来,吓得我把手里调了半天的荷露雪青都泼了一身!”
她走到主位旁,一把揪住凌昭弘手臂上的衣袖,用力地晃了晃,“你看看!吓着了我还不算,这次又吓着了明姝!都怪你!行事总是这么神神秘秘,跟做贼似的!”
凌昭弘任由妹妹拽着手臂,唇角噙着明显的笑意,也不挣脱,反而伸出另一只手,姿态闲适地拈起桌上银筷旁一枚小巧玲珑的苏绣蝴蝶络子把玩着。
“好好好,是哥哥的错,下回一定提前派人敲锣打鼓昭告整个王府,说‘广陵王驾到——’,这样总成了吧?省得吓着我们昭阳和她请来的娇客。”
他故意拉长了调子,引得凌昭阳噗嗤笑出声,又不好意思地瞪他一眼。
“你又乱说!”凌昭阳哼了一声,松开了手,脸上是真实被宠溺后的娇憨,哪里还有半点平日在下人面前那种高贵的模样。
她转过身,对着仍跪伏在地的楚明姝,语气重新变得温婉:“明姝,快起来吧,地上凉。既然是我哥哥莽撞吓到了你,我替他赔个不是。这事都是误会,怨不得姐姐,姐姐千万莫要再跪着了,倒显得是我待客不周了。”
她再次伸出手,这次是真心实意地去搀扶楚明姝的手臂。
楚明姝借着她的力道慢慢起身,双腿跪得有些发麻。
只低声应道:“谢郡主,谢王爷宽宥。”
凌昭弘没再看她,兀自捏着那枚精巧的苏绣蝴蝶络子,修长的手指捻着坠下的流苏,侧头看着妹妹依旧气鼓鼓的可爱模样,唇边的笑意加深了些许。
楚明姝垂着眼帘,迅速行了一个标准的万福礼,声音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民女……不敢再扰王爷与郡主用膳,先行告退了。”
她只想立刻离开,离那位深不可测的广陵王越远越好。
脚步刚欲后退,手臂却被一只温热的手紧紧攥住。
“哎!明姝这是做什么?”凌昭阳的声音带着一丝被拂了面子的不快,“我特意请你来,就是想着一个人吃饭闷得慌,有你陪着说说话,我还能多用半碗饭呢!这饭还没吃一口,你怎么就要走?”
她手上用力,硬是把楚明姝往回带了一步,脸上虽带着笑,眼神却是不容拒绝的坚持,“不许走!坐下!”
楚明姝的心沉了下去。
她试图挣扎,声音放得更低,带着恳求:“郡主盛情,明姝感激不尽。只是王爷在此,民女身份卑微,实在不敢僭越,与王爷同席……”
她垂下头,姿态放得极低。
“什么僭越不僭越的!”凌昭阳柳眉微蹙,显出几分不耐烦,她索性拉着楚明姝直接走到自己旁边的锦凳前,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我说能坐就能坐!在我这儿,没那么多规矩!哥,你说是不是?”
她扭头看向主位,寻求支持。
凌昭弘正慢条斯理地用银筷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玉笋,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只从鼻腔里“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楚明姝被这轻飘飘的一个“嗯”字钉在了锦凳上。
她只觉得身下的软垫仿佛瞬间长满了无形的尖刺,让她坐立难安。
广陵王就在对面,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即使没有直接看过来,也如同无形的枷锁,让她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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