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生披荆斩棘,谈笑风生,却无法面对自己女儿用“枷锁”形容父爱。
可他明白——那不是责怪,是她终于开始理解,他那无法出手的背后,是太过深沉的牵挂。
王昭没再说话,她起身走到阳台,拉开窗帘,望着夜空。
城市上空灯火辉映,而她心中,却像被星空划开一道缝。
她不再是那个所有问题靠“爸”来解决的女孩,也不是只会说“等考完试就好了”的学生。
她开始想:自己的牵挂、自己的枷锁、自己的命运,是不是也该自己承担?
身后,王江海的身影在灯下拉得很长。
他没有追上来,只是静静看着她背影,眼神里有说不出的怜惜和一点点释然——
他知道,他的女儿,不再是个“只听话的女儿”,她要做一个能看懂黑夜、却仍然点灯的人。
风从窗口吹进来,轻轻拂动沙发上的纸张,
老歌从收音机另一边远远传来,“明知爱这种信仰…容易受伤的女人…”
阳光穿过葡萄藤搭建的小棚,洒在陈家那条斑驳的青石小巷上。老旧的水泥门槛、电线杆上的“慎防高压”字样、墙角新开的小花……全都充满着一种安静又真实的生活气息。
陈树穿着那双新运动鞋——乔伊陪他在小卖部挑的,白色带浅灰条纹,走起路来干净利落。
他一脚踩在台阶上,一脚搭在板凳边,正在拆“树一号”的接收模块,准备换上新焊的铜芯片。
陈妈妈正在厨房炒菜,身穿围裙,嘴里哼着《回娘家》。
炒到一半,她探头出来,看了看他脚上的鞋子,语气带笑:“诶,挺好看的嘛,新鞋子。”
陈树“嗯”了一声,眼睛没离开电路板。
陈妈妈又问:“你买的?”
陈树:“乔伊陪我挑的。”
话一出口,陈妈妈立刻“哟”了一声,笑得意味深长:“那你周末把人叫来吃饭啊!我喜欢这姑娘,懂事,利落,长得也水灵。”
陈树耳根微红:“她挺忙的。”
陈妈妈翻着锅里的葱花鸡蛋,说道:
“她忙你就不请了?人家陪你买鞋你总得表示一下吧?”
陈树咬着电烙铁手柄,含糊地说:“我……我也不知道送她啥。”
陈妈妈把锅一放,走到门口,靠着门框看他:“那你看她缺什么?”
陈树顿了一下,脑海里浮现乔伊清冷又聪明的眼神,那个总是比自己快两步,总能在实验报告里一字不差找到错漏,总能在他话还没说出口时接上思路的她。
他咕哝了一句:
“她好像……什么都不缺。”
陈妈妈一听,哼了一声,转身回厨房,边走边念叨:
“真是个笨蛋……就知道看无线电……”
陈树把电路板合上,手里掂着那块厚实的铜芯,低头看那双干净的新鞋——
那天乔伊站在鞋柜边,说:“你挑,别说凑合。”
她语气一如既往的淡淡的,却有一种莫名的坚定。
那一刻,陈树突然有种被“看见”的感觉——不是成绩、不是频率、不是设备精度,是一个人,在拥挤的世界里,真正停下来,看看你脚下的路是不是走得太疼。
可他却迟疑了。
不是没动心。是太动心。
“她像星星,而我就是收星信号的收音机。星星亮着,我就不敢吱声。”
而奇怪的是——和王昭在一起时,他从没这么“卡顿”。
王昭讲段子他能接、拌嘴也不会尴尬,还能在街边奶茶摊边拎着书袋吐槽老师作业像企业报表一样乱。
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也许,跟王昭是同频的频道,而乔伊……她的频道太高了,我怕我一调错,就干扰了她。”
他忽然想起前几天“树一号”意外捕捉到的一段信号。
电波强度介于自然干扰和人工信号之间,频率非常奇特,仿佛有某种非人类语言结构的“呼吸节奏”。
乔伊看到那串波形时,眉头轻皱,低声说:
“不是我们启动了系统,是系统……在找我们。”
那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她的世界,不只是这所学校,不只是这场青春。她,是被命运选中的人。”
而自己呢?
他看着桌上的万用表,指针轻轻抖动。
他轻声说:“我也想被她选中。”
但这句话,他没说出口。
他站起身,拿起那双旧鞋,放进柜子,转头说:
“妈,明天晚饭多做点吧。”
陈妈妈笑了:“哟,还真请来了?”
陈树没回应,只是低头一笑,语气轻得像一串频率:
“还没定,试试看。”
窗外风吹动电线上挂着的小纸条,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那是他小时候用铝片做的风铃,
现在听来,却像某人遥远的信号,终于快被他调到清晰的频道。
屋外阳光正好,槐树下的影子一动一动,远处街道上有人在遛狗,收音机低低地放着《棋子》,连音乐的情绪都显得过分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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