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阵底部的梦魇兽，忽然吐出一个黝黑的气泡，缓缓飘向顾玉妍。
随着后者玉手轻招，便迅速缩小落入了她的掌中。
顾玉妍神识一扫，脸上非但没有惊色，反而绽放出无比明媚动人的笑容，甚至带着一丝快意。
那是楚梦借梦魇兽传给她的讯息。
因为蜃梦珠的关系，梦魇兽可算与楚梦心灵相系，前者自能收到楚梦给它的信息，也能将其以梦境般的场景重现。
“哈！果然！”
顾玉妍慵懒一笑，气泡重新漂起，飞速扩大，最终幻出一片拟真场景。
正是楚梦在沧澜派上空，以万千幻影撒“飞升门票”，极尽羞辱玄冥子与血屠尊者的详细经过。看着眼前那荒诞又嚣张至极的画面，玉髓摇清冷的眸子骤然睁大，小嘴微张，满是震惊。
这是真的？
这怎么可能！
那混账，怎敢连圣地使者都这般羞辱！
玉髓摇呆呆地看着顾玉妍，正欲询问后者为何毫不担忧、惊惧，反是脸带笑意与无比自豪，一道灵光如同撕裂黑暗的闪电，猛地劈开了她心中盘踞已久的迷雾。
楚梦为顾玉妍所做的一切，与他如今这看似疯狂无脑的挑衅行为瞬间串联起来。
所有一切，形成了一个清晰而震撼的图景！
她明白了！
彻底明白了！
明白了楚梦为何要在那种风声鹤唳的时刻，做出羞辱圣地使者那般看似自寻死路的疯狂举动！
她将目光从顾玉妍的身上，转向四周这坚不可摧、蕴含无上规则的禁渊壁垒。
“我…...我明白了！”
玉髓摇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充满了恍然大悟的清明。
“他这么做…...他故意表现得如此嚣张，如此不可一世，如此…..搅屎棍本色…...”
顾玉妍含笑看着她，鼓励她说下去。
玉髓摇深吸一口气，语速加快。
“唯有如此！他表现得越像个无法无天、毫无顾忌、连圣地都敢戏耍的疯子、搅屎棍，才能让所有人相信，当初他‘征服’合欢宗、强占了你。”
说到“强占”两字，玉髓摇刻意模糊而过。
“都是这般蛮横无理、强取豪夺！如此才能让人理解，为何合欢宗不得不‘屈服’于他！才能彻底将合欢宗从‘与他勾结’的嫌疑中摘出来！让圣地，让寰海界，都认为合欢宗也是‘受害者’，此前是被他强行绑上战车的！”
玉髓摇想起了楚梦当初强并药王殿的霸道，与对合欢宗，是何等的相似。
智慧的光芒，在她眼中越发闪耀。
“同时！他表现得越嚣张，越强大，越无视一切，连圣地都彻底不放在眼里，那些依然企图觊觎合欢宗、想要趁火打劫的宵小之徒，才会越加忌惮！”
“他们既以为，合欢宗是如同沧澜派那样的可怜虫，不会因楚梦而迁怒，也会因他展现出的‘疯子’特质而投鼠忌器！因为没人知道招惹了合欢宗，会不会引来这个无法无天、连圣使都敢当众羞辱的搅屎棍不顾一切的、毁灭性的报复！”
“合欢宗可以像沧澜派那般恨他，甚至暗中设谋反叛，但只要楚梦是‘自以为’地认定合欢宗是他的地盘，便会疯狂报复所有想对合欢宗不轨之人！”
玉髓摇的胸口微微起伏，清丽绝伦的脸因激动而泛起红晕。
“所以，搅屎棍…...不止是搅乱局势，制造混乱…...这背后，更饱含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霸道与护短！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合欢宗！也是在保护…...所有与他有关联，却又暂时无力自保的人！”
玉髓摇已想到了神丹盟，想到了当初同李寻香的那场滑稽决裂。
那当然也是保护的一部分。
顾玉妍看着终于想通的玉髓摇，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带着赞许，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她轻轻握住玉髓摇微凉的手。
“看，你终究是懂他的。看来，他果真没看错你。现在，你还觉得，他只是个纯粹的好色无耻之徒吗？”
玉髓摇红唇微张，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理直气壮地说出“恨”字。
她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感受着禁渊壁垒那浩瀚而令人心安的力量，再想起楚梦那嚣张跋扈却又仿佛蕴含着深意的身影。
一个能在圣地使者即将莅临前覆灭四大宗门的绝世凶人，甚至连圣地都敢当众踩脸的疯狂搅屎棍，谁还敢轻易去招惹他“曾经”用暴力“征服”过的合欢宗？
这等于是在合欢宗周围，无形中竖起了一道由楚梦的“恶名”、“疯狂”和“实力”共同构成的、比任何护山大阵都更有效的威慑屏障！
神丹盟的情形，表面虽有不同，实质却并无改变。
“搅屎棍……”
玉髓摇在心中喃喃自语。
这个粗鄙不堪的称号，此刻在她心中却焕发出截然不同的光彩。
这何止是搅屎？
这分明是搅动风云，执棋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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