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厂。
风刮过空旷的厂区。
卷起细碎的沙尘,却吹不散人们心头的谜团。
厂子大门前,新添的陆军岗哨如钉子般楔入熟悉的地界。
他们荷枪实弹,面孔冷硬。
厂里那棵老槐树底下,几个老师傅端着搪瓷缸子,袅袅的热气升腾起来,模糊了他们脸上压不住的惊奇与揣测。
“老李头,瞅瞅这阵仗,比当年部里大领导来视察还唬人!”
焊工老孙头呷了口浓茶,咂摸着嘴。
下巴朝大门方向努了努:“绿皮子车一辆接一辆,还有那枪……啧啧,杆子都锃亮!”
旁边的钳工老王头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神秘:
“听说是小川厂长要回来了!”
“真的?”旁边一个新进厂的年轻学徒的眼睛瞬间亮了:
“就是那个……传说中能闭着眼把咱厂老车床拆了再装回去,还顺带改得利索一百倍的李厂长?”
“除了他还能有谁?”
老孙头脸上皱纹舒展开,露出一丝与有荣焉的笑意。
“赵副厂长前儿不是挨个车间透了点风嘛,说咱厂长这回要干票大的,搁厂里现场造新家伙什!”
“外头那些兵,就是来‘护法’的!”
“乖乖!”年轻学徒搓着手,兴奋又紧张,“啥宝贝啊?值当陆军中将亲自压阵守着?”
“陈中将那脸,平常可跟咱厂那锻锤似的,又冷又硬!”
老王头眯起眼,望向远处那片被严密封锁起来的巨大厂房。
那里隐约透出不同于寻常作业的更为炽烈的火光与沉闷而极富力量的锻打轰鸣。
“等着瞧吧,”他悠悠道,“能让陈大脑袋这么紧张的东西,那准是能惊掉人下巴的玩意儿!”
“咱们307厂,怕是要放个大炮仗喽!”
……
巨大熔炉里铁水奔流如赤金之河,映照着李小川苍白却异常专注的脸庞。
他左臂吊在胸前,缠着厚厚的绷带,只靠一只右手执着蓝图,在巨大的噪音中,他的指令却清晰得如同刀刻,穿透锻锤的咆哮和砂轮的嘶鸣:
“甲三区,淬火液温度再降五度!乙组,曲轴毛坯粗磨后立即送探伤!分秒必争!”
被陆军中将陈志刚如护国宝般严密保护起来的李小川,此刻便是这片钢铁丛林绝对的核心。
他那年轻的身影在庞大的设备与忙碌的工人间穿梭,动作因伤痛而略显滞涩。
眼神却锐利如鹰隼,扫过每一个关键环节。
工人们眼中燃烧着久违的近乎虔诚的火焰。
虽然汗水浸透工装,却紧盯着手中被赋予新生的冰冷金属。
每一道工序,都浸染着全神贯注的汗水。
每个零件,都凝聚着前所未有的期待。
奇迹在轰鸣与汗水中加速孕育。
仅仅一天。
第一辆被李小川命名为“山猫”的全地形车,便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下昂然成型。
它线条刚硬又透着奇异的流畅感底,盘离地极高,宽大的履带式轮胎如同巨兽强有力的脚爪。
一眼望去,充满了原始的征服力量。
一旁的陈志刚乐得都合不拢嘴了:“哈,哈哈哈……好家伙,好家伙,我说两个月,你说只用两天。”
“现在……两天都不用啊。”
“可以叫我试车了。”
“好!”
“张猛!”
“到!”
“试试车。”
“是!”
陆军机械师的尖兵张猛,一个跟坦克、战车打了半辈子交道的硬汉,带着几分审视与挑剔,第一个跨进了驾驶舱。
引擎低沉咆哮起来,如同猛兽苏醒前的喉音。
履带碾压过测试场特意设置的复杂地形。
陡峭的碎石坡被它轻松碾平,深陷的泥泞沟壑如同坦途。
最令人瞠目的是面对近九十度的陡峭模拟崖壁,它竟能牢牢吸附,稳稳攀爬!
“我的老天爷!”
“爽!”
“真是太爽了!”
张猛猛地推开车门跳下来,布满油污的手狠狠拍在冰冷的车体上,声音激动得发颤。
“这哪是车?”
“这他娘是长了四条铁腿的山神爷!”
他绕着车身转了两圈,眼睛瞪得溜圆,指着车顶预留的武器基座接口,“首长!您看见没?这平台,这承重!别说那挺12.7毫米的重机枪,我看架上105毫米的线膛炮都稳如泰山!”
“还有这密封性,绝对能当船使!”
他越说越兴奋,最后竟对着陈志刚吼了一句,“首长,这车……它能‘娶’回家不?”
“哈哈!”陈志刚那张素来威严冷峻的“铁砧脸”,此刻被一种近乎孩童般的巨大喜悦彻底融化。
他围也着这辆土黄色的“山猫”,转了一圈又一圈口中啧啧有声,仿佛在欣赏稀世珍宝。
随后他猛地拉开车门,庞大的身躯有些笨拙却异常敏捷地挤进驾驶座,引擎再次咆哮起来。
“山猫”在他的操控下,如同有了生命,在测试场里疯狂地展示着它的野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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