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熟悉的方言传进底舱时，小赵儿子突然红了眼眶。
码头上，几个穿中山装的男人正在等候。
见到两人带着孩子下船，忙上前迎接。
虽然两人乔装打扮过，衣着穷酸，可是浑身气质不凡，他们一眼就能在人群中瞧见几人。
“辛苦了。”其中一个人上前接过女孩的手，转头对身后的人道：“带孩子们去做全面体检。”
女孩却突然回头，脏兮兮的小手拽住江映梨的衣角，“姐姐，你和哥哥会来看我们吗？”
江映梨蹲下身，握着她的肩膀，布满黑色颜料的脸上，那双黑眸闪着光。
郑重承诺：“会。”
孩子们被带走，两人被请进轿车，先去宾馆修整了一下，才被带进会客厅。
明亮的会客厅里，檀木茶几上摆着两杯清茶，檀香若有若无。
闻惯了底舱的柴油味，江映梨忍不住瘪了瘪鼻子，元帅身后的警卫员不动声色将香炉撤走，给三人留下说话空间。
白发苍苍的元帅站起身，亲手为他们戴上勋章。
“二十七位专家已经安全转移。”元帅的声音带着厚重的历史感，“他们回来，至少让我们的航天计划少走五年弯路。”
袁砚舟站在江映梨身侧半步的位置，在货船上颠簸这么多天，消瘦了许多，原本尺码的军装在他身上竟然有些空荡。
他道：“这是我们身为军人该做的！”
元帅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突然看向江映梨，
“江同志，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江映梨看向窗外。
在远处的草坪上，四个熟悉的小身影正在医护人员的陪同下散步。
少年若有所觉地回头，朝她的方向挥了挥手。
“休息。”她收回视线，轻声说，“想好好睡一觉。”
元帅轻笑，“回国了，每一觉都能睡得很踏实！”
江映梨看着他，笑着没说话，元帅招了招手，率先坐下，“坐！”
两人坐在他两侧的单人沙发上，元帅亲手把清茶端到两人面前。
“这次任务带回来的专家和消息保密级别极高，不能大张旗鼓的替你们颁发奖章。”
“理解。”
江映梨淡声，袁砚舟挺直腰背，什么都没说。
元帅放下手里的茶壶，看向江映梨，“江同志，我有个不情之请。”
“您说。”
元帅将一份海军装备规划书推到江映梨面前，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
“新型驱逐舰的雷达系统，需要你的技术。”
驱逐舰是依据江老爷子的设计图设计的，所以，他相信江映梨很乐意参与这个项目。
江映梨没有立即回答，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白瓷有些烫手。
“我需要时间考虑。”良久，她轻声道。
元帅笑了笑，目光转向另一侧的袁砚舟：“砚舟，带她好好休息，京城最近新开了家涮肉馆子，味道不错。”
袁砚舟微微颔首，“是。”
两人走出会客厅，七月初的骄阳落在身上已经有些烫皮，或许是在黑暗的底舱里呆久了，江映梨感觉整个人都烫了起来。
“回袁家吗？”
袁砚舟问她。
江映梨摇了摇头，两人的状态很差，老爷子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点头，带着替她坐上军区配的轿车里，驶向郊区。
两人胸口金灿灿的勋章已经取下了下来，安稳的放在红丝绒盒子里，被他叫人连带着报平安的信送回了袁家。
袁家替袁砚舟购买的郊区小院里，江映梨躺在藤椅上，闭着眼睛，听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袁砚舟端着一盘刚切好的西瓜走过来，刀工整齐得像是用尺子比着切的。
他递给她一牙，瓜瓤红得透亮，还没入口便能想象出它的清甜。
江映梨接过，咬了一口，汁水在她口腔炸开。
“甜吗？”他问。
江映梨又咬了一口，点头，“嗯。”
袁砚舟没再说话，只是坐在她旁边的石凳上，举着一牙慢慢地陪她吃完。
阳光透过层层缝隙，洒在他们身上，光影随着微风晃动。
清晨的东四大街热闹非凡。
炸油条的香气混着豆浆的甜味飘散在空气里，早点铺的大爷吆喝着招揽生意。
江映梨站在摊前，看袁砚舟跟卖油条的大爷讨价还价。
“多炸会儿。”他语气认真，“她喜欢脆的。”
大爷笑呵呵地点头，不停翻动着油锅里的油条，直到白色面坯膨胀金黄才捞出来。
大爷递给他们，嘱咐一句：“趁热吃啊！”
江映梨接过来咬了一口，酥脆在齿间碎裂，发出轻微的声响。
袁砚舟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
“好吃吗？”
“嗯。”
她的眸子微转，落在电线杆上影院的宣传海报上，看向袁砚舟，“我想看这个。”
袁砚舟给大爷付完钱，转头看着那张海报，耳尖有些发红，却还是带着她买了票进影院。
红星电影院的吊扇慢悠悠地转着，幕布上正播放着黑白影片，是一部爱情片。
江映梨和袁砚舟坐在后排，周围是零零散散的观众。
电影里的男女主角在湖边漫步，背景音乐轻柔舒缓。
袁砚舟坐得笔直，像是在参加军事会议。
余光看着他如此紧绷，江映梨忍不住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
“放松点。”她咬着饮料吸管低声说，“这不是任务。”
他微微一怔，随即肩膀稍稍松懈下来。
散场时，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们沿着长安街慢慢走着，偶尔有自行车铃铛的声音从身旁掠过，恬静美好。
傍晚的袁家小院安静而温暖。
江映梨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一本笔记本，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和草图。
袁砚舟端着两杯热茶走进来，轻轻放在她手边。
“在想雷达的事？”
她点了点头，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茶水温热，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
窗外，最后一缕夕阳消失在地平线上，夜幕悄然降临。
“明天想去哪儿？”袁砚舟问。
江映梨想了想，放下茶杯，“听说北海公园的花开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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