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折·往生谶
清明细雨打湿墓碑时,守陵人看见新刻的碑文正在褪色。朱砂填的“慈母“二字化作流萤,没入青石缝隙间滋生的木耳。当他用铁钎撬开墓穴查看时,陪葬的翡翠玉簪突然滚落掌心,沁着血丝的纹路顺着他的血管蔓延,在手腕处凝成朵曼陀罗。
少女的合葬棺椁突然传出金玉相击之声。守陵人掀开棺盖的刹那,看见新郎官的官服补子正在滴落血珠,仙鹤金线绣成的羽翼间伸出无数白骨利爪。当他的瞳孔映出棺中少女苍白的脸时,那支点翠衔珠钗突然贯穿两人咽喉,在青石板上敲出金石相和的清响。
梅雨再次来临时,佛堂供着的舍利子突然迸出七彩霞光。小沙弥看见无数血色飞蛾从经卷残页里涌出,在佛龛前聚成少女轮廓。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那些鳞翅目昆虫突然自焚成灰,在青砖地上烙出幅工笔仕女图——画中人身着素白丧服,腕间玉镯裂作冰纹,鬓边点翠衔珠钗正对着梁间新结的蛛网。
最末一折·双生劫
十年后的上元夜,新科进士的嫡孙在藏书阁翻出泛黄婚书。朱砂写就的生辰八字突然渗出鲜血,新娘姓名处的墨渍渐渐晕染成仕女眉眼。当孩童将灯笼挂在雕花窗棂时,纸面上浮现出血色小楷:“可曾见我鬓边衔珠钗?“
守陵人的后代正在清扫墓道,铁锹突然碰到某种玉石相击的硬物。当他挖开青石板时,看见两具白骨的指骨紧紧扣在一起,其中一支点翠衔珠钗正插在少女空洞的眼窝里。翡翠底衬着的血丝纹路在月光下流转生辉,倒像是将百年前的怨气凝成了琥珀。
子夜钟声响起时,藏经阁梁木突然传来婴儿啼哭。巡夜僧人看见无数血色飞蛾从经卷残页里涌出,在佛龛前聚成少女轮廓。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那些鳞翅目昆虫突然自焚成灰,在青砖地上烙出幅工笔仕女图——画中人身着素白丧服,腕间玉镯裂作冰纹,鬓边点翠衔珠钗正对着梁间新结的蛛网。
诗雅想要逃跑,发现门口站着张黑洞,算起来,他还是自己师兄。
天衍魔尊白黐衍:不用怕,张黑洞是我的一道分魂做的副体,没有什么攻击性,更不会伤害你。
诗雅:我实在想不通你个死了几百年的老东西去酒吧干什么玩意儿。
天衍魔尊:我不棒吗?
诗雅:切~
天衍魔尊白黐衍将画道青鸾的面具还给了诗雅:这是你的东西吧,你昨天吐了我一身,这东西掉地上了。最近我丢了几个手下,都是圣体,是你抓的吧,还把他们关在了伏魔井了,对吧?
诗雅:我就知道你动机不纯。
天衍魔尊白黐衍:美人,都是天意,就算我是魔尊,也会被天意用雷劈的。
诗雅走后,天衍魔尊白黐衍对张黑洞耳语了几句。
铜制吊灯在穿堂风里摇晃,将诗雅睫毛上的金粉震成细碎的星屑。她赤足踩在波斯地毯上,绸缎睡裙扫过波斯猫标本玻璃柜,那些泡在福尔马林里的蓝眼波斯猫突然集体转动眼珠——是错觉,她告诉自己,一定是威士忌混着曼陀罗根的味道在作祟。
“姑娘家的脚踝不该沾着夜露。“檀木椅碾过青砖的声响从玄关传来,张黑洞的影子斜斜钉在鎏金门框上,像是被钉死的蝴蝶标本。诗雅数着他袖口垂落的银铃铛,第七枚铃舌上刻着往生咒,正是三日前她从白黐衍舌底挖出来的那枚。
暗红地毯吸走了脚步声。张黑洞的右手始终按在腰间,那里本该悬着饮血刃的位置,此刻却抱着个褪色的蓝布包袱。诗雅闻见包袱渗出的沉水香,突然想起昨夜暴雨时,这人跪在伏魔井沿用舌尖舔舐锁链的模样。
“别动。“冰凉的指尖抵住她后颈时,诗雅正盯着对方锁骨处的衔尾蛇刺青。那蛇正吞吃着自己的尾巴,鳞片间隙里嵌着几粒朱砂痣,像极了白黐衍醉酒后在案头画卷乱点的墨点。
张黑洞的呼吸扫过她耳畔,带着铁锈与檀木混杂的腥气:“主人说,该还你东西了。“
蓝布包袱坠地的瞬间,诗雅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青铜面具上碎裂。青鸾的喙还沾着干涸的血迹,那是昨夜她咬破白黐衍下唇时溅上去的。铜镜里浮出张苍白的脸,眉骨投下的阴影恰好遮住眼瞳——和此刻站在阴影里的张黑洞一模一样。
“小心台阶。“檀木箱开启的吱呀声里,白黐衍的声音像浸了冰的刀刃刮过耳膜。诗雅数着台阶上的裂璺往下走,第七级青砖缝里卡着的曼陀罗花让她想起那个雨夜。当时这人也是这样倚着廊柱,雨水顺着他的眉骨流进领口,手里攥着的往生符被血浸得发亮。
“圣体养在伏魔井可比供在案头有趣。“白黐衍摩挲着面具边缘的裂痕,指腹擦过的地方渗出靛蓝荧光,“不过你漏算了第三口井底的镇魂钉,诗雅。“
诗雅突然笑起来。她笑着扯开寝衣系带,露出心口处跳动的青鸾胎记:“所以你故意让张黑洞在酒吧撞见我?就像三百年前故意让那支渡魂香烧了我的护身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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