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货架A-7似乎遥不可及。几十米的距离,如同跨越天堑。手臂的颤抖越来越剧烈,视线因为缺氧和剧痛开始发黑、模糊。048号的喘息声也如同破风箱般急促,脚步踉跄。
“稳住!妈的!没吃饭啊!”工头的骂声如同鞭子抽在背上。
林风死死咬着下唇,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他强迫自己集中最后一丝精神,盯着脚下的路,防止被散落的木屑或固定绳索绊倒。脑海里,那张暗金色的资格卡,那个穿着布衣、手持木剑的身影,那几枚从鸡身上爆出的、金灿灿的金币……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点,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意志。
一步……两步……沉重的脚步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三步……四步……腰椎的剧痛已经麻木,只剩下一种濒临断裂的预感。
五步……六步……手臂的肌肉彻底失去了知觉,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
终于,A-7货架的阴影笼罩下来。两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沉重的金属箱体小心翼翼地、几乎是砸落般放在指定的底层位置。
“轻点!妈的!磕坏了你们赔得起吗?!”工头的骂声如影随形。
箱体落地的瞬间,林风双腿一软,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瘫软下去,重重地跪倒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膝盖撞击地面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汗水如同小溪般顺着脸颊、脖颈流淌,滴落在布满灰尘的地面,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肺部如同着了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喉咙里满是血腥味。眼前金星乱冒,视野边缘一片漆黑,整个世界都在疯狂地旋转。
他双手撑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身体因为脱力和剧烈的疼痛而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指尖那抹猩红的印泥,在灰尘和汗水的混合下,显得更加刺目。工牌冰冷的塑料边缘硌着他的掌心。
“047!跪着等死呢?下一个!快起来!”工头不耐烦的吼声再次炸响,如同催命的符咒。
林风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工头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一片死寂的、如同深渊般的冰冷麻木。他挣扎着,用颤抖的双臂支撑起同样颤抖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膝盖处传来钻心的疼痛,但他仿佛感觉不到。他像一具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再次走向那个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集装箱……
时间,在这座冰冷的钢铁坟墓里,失去了意义。只有无尽的重复:抬箱,行走,放下,被呵斥,再抬箱……沉重的金属箱体如同永无止境的诅咒,每一次抬起都榨干他体内最后一丝生机。手臂的酸痛早已超越极限,变成一种持续不断的、深入骨髓的钝痛。腰椎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每一次弯腰和直起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和撕裂感。汗水浸透了单薄的旧衬衫,紧贴在冰冷的皮肤上,又被仓库的冷风一吹,带来刺骨的寒意。体力早已耗尽,支撑他的,只剩下一种近乎本能的、对“头盔”那渺茫希望的执念,以及……柱子哥那卷带着体温的五百块钱。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世纪,也许是几个小时。当林风麻木地放下又一个沉重的箱体时,一阵尖锐刺耳的耳鸣声猛地在他脑海中炸响!伴随着耳鸣,是剧烈的眩晕和恶心感!眼前的一切瞬间变得模糊、扭曲、旋转!仓库惨白的灯光变成刺目的光斑,叉车的轰鸣变成尖锐的啸叫!他身体一晃,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整个人如同断线的木偶般,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砰!”身体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后脑勺传来的剧痛让他瞬间失去了意识,又立刻被更强烈的眩晕和恶心感拉回黑暗的边缘。
“喂!047!你怎么回事?!”工头气急败坏的吼声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带着失真感。
“妈的!又倒一个!废物!快拖走!别挡道!”刘金牙的声音也加入了进来,充满了厌恶和烦躁。
混乱的脚步声靠近。
有人粗暴地架起他的胳膊,将他拖离冰冷的地面。
身体像破麻袋一样被拖动,摩擦着粗糙的水泥地。
意识在黑暗的深渊边缘沉浮,耳边是模糊不清的咒骂和仓库嘈杂的噪音……
……
冰冷。
深入骨髓的冰冷。
还有坚硬。
林风恢复意识的第一感觉,是后脑勺传来的阵阵钝痛,以及身下冰冷坚硬的触感。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眼前一片昏暗。模糊了好一阵,才勉强看清环境。
这是一个极其简陋、散发着浓重霉味和汗臭味的房间。没有窗户,只有一扇关不严实的铁皮门,门缝下透进一丝走廊的微光。房间里没有床,只有冰冷的水泥地。地上胡乱铺着几张脏兮兮、散发着异味的硬纸板和破麻袋。墙角堆着一些沾满油污的工具和安全帽。
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
他被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像一堆无用的垃圾。身边不远处,还蜷缩着另外两个同样昏迷或沉睡的工人,发出痛苦的呻吟和沉重的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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