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山的硝烟尚未散尽，兴元城的警报便已凄厉地划破长空。 放哨的士兵连滚带爬地冲进城门，甲胄歪斜，声音带着哭腔：“大人！乌桓……乌桓大军来了！黑压压的一片，全是骑兵，少说也有三万！离城不到十里了！” 赵宸正在格物院调试新造的“望远镜”（墨家透镜改良而成，能看清百丈外的景象），闻言猛地站起身，镜片“哐当”一声掉在桌上。他抓起望远镜，大步登上城楼。 镜头里，远方的地平线上，果然扬起了遮天蔽日的烟尘。无数黑点在烟尘中移动，马蹄声像闷雷一样滚来，即使隔着十里地，也能感受到那股毁天灭地的气势——是乌桓铁骑！ “怎么会这么快？”魏平提着长枪冲上城楼，脸色煞白，“前几日探马还说乌桓诸部在草原集结，没说要南下啊！” 赵宸紧握着望远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他看到敌军阵中飘扬的狼头旗，认出那是丘力居的主力部落，还有几个熟悉的部落旗帜——显然，上次狼牙口的惨败并未打垮他们，反而让乌桓诸部暂时放下了内斗，联手前来复仇，更觊觎兴元城的盐田、铁矿和日益兴旺的工坊。 “他们不是来复仇的，是来抢东西的。”赵宸放下望远镜，声音冰冷，“兴元城的富庶，早就传到草原上了。盐、铁、粮食、布匹……还有他们看不懂的‘奇技’，都成了诱饵。” 墨离也登上城楼，看着那片移动的黑云，眉头紧锁：“三万骑兵，我们守城的士兵只有五千，其中一半还是屯田兵……硬拼怕是撑不住。” 兴元城的城墙虽用水泥加固，却只有三丈高，面对擅长骑射的乌桓铁骑，防御压力极大。更要命的是，大部分工匠和壮丁都在黑石山和修路工地，城中兵力空虚。 “鸣锣，召集所有士兵回防！”赵宸当机立断，“魏平，你带亲卫营守正门，用连弩阵封锁主干道！墨离，让机关部把所有能用上的器械都搬到城头——投石机、床弩，还有那批刚造好的‘飞镰箭’！” “陈默，组织民夫搬运石块、滚木，救治伤员，告诉城里的百姓，乌桓人是来抢他们粮食、烧他们房子的，要想活命，就跟我们一起守城！” 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地下达，原本慌乱的兴元城迅速动员起来。 屯田兵们从田间地头跑回城内，拿起武器；工匠们扛着刚造好的弩箭冲向城头；妇人们烧水做饭，准备送到前线；连孩子们也帮着搬运石块，小脸紧绷，却没人哭闹——他们知道，城破了，就是家破人亡。 半个时辰后，乌桓大军抵达城下。 三万铁骑列成黑压压的方阵，把兴元城围得水泄不通。为首的正是乌桓大人丘力居，他身披虎皮甲，手持狼牙棒，在城下勒住马，用生硬的汉话咆哮：“城里的汉人听着！交出盐田、铁矿，交出所有工匠和粮食，本大人可以饶你们不死！否则，攻破城池，鸡犬不留！” 回应他的，是城头上密集的箭矢。赵宸亲自扳动一架床弩，巨大的箭矢带着破空之声，擦着丘力居的头皮飞过，钉在他身后的地上，箭尾嗡嗡作响。 “找死！”丘力居暴怒，挥舞狼牙棒，“给我攻！第一个冲上城头的，赏奴隶十个，女人五个！” “嗷——”乌桓骑兵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像潮水一样涌向城墙。他们骑着矮脚马，手持弯刀和弓箭，在距离城墙百步时便开始射箭，箭雨如蝗，飞向城头。 “举盾！”魏平大吼一声，城头上的士兵们立刻举起用厚木板和铁皮制成的“盾墙”，“叮叮当当”的箭雨声不绝于耳。 “放连弩！”赵宸下令。 城墙垛口后，数十架连弩同时发射，密集的箭矢形成一道死亡弹幕，冲在最前面的乌桓骑兵纷纷坠马，惨叫声此起彼伏。但乌桓人太多了，后面的骑兵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锋，很快就冲到了城墙下，开始架设云梯。 “投石机，放！”墨离一声令下，城头上的投石机甩出巨石，砸在人群中，顿时血肉横飞。但乌桓骑兵悍不畏死，云梯一架架靠上城墙，士兵们像蚂蚁一样往上爬。 “滚木！礌石！”赵宸抓起一块磨盘大的石头，狠狠砸下去，正砸在一个攀爬的乌桓骑兵头上，红的白的溅了一地。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乌桓人的弓箭不断射中城头的士兵，惨叫声接连响起；守城的士兵则用刀砍、用矛刺、用石头砸，拼命将云梯上的敌人推下去。城墙下的尸体越堆越高，血流成河，染红了城外的土地。 “大人，东北角快撑不住了！”一个亲卫跑来报告，声音带着哭腔，“他们的云梯太多，兄弟们快顶不住了！” 赵宸望去，只见东北角的城墙上，七八架云梯同时靠上，数十个乌桓骑兵已经爬上了城头，与守城士兵展开肉搏。 “魏平，带一队人去支援！”赵宸大吼，同时对墨离说，“把那几箱‘震天雷’搬上来！” 墨离眼睛一亮：“大人，要用那个？” “现在不用，更待何时！” 很快，几箱震天雷被搬到城头。这种用于工程的震天雷，威力虽不如军用版，但对付密集的人群足够了。赵宸让人点燃引线，等燃烧到只剩寸许时，狠狠扔向城墙下密集的乌桓人。 “轰隆——轰隆——” 几声巨响过后，城墙下升起团团浓烟，乌桓人的惨叫声更加凄厉。靠近城墙的云梯被炸毁，正在攀爬的士兵被炸得粉碎，冲击波甚至震得城头的士兵耳鸣眼花。 “好！”城头上爆发出一阵欢呼。 丘力居在远处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但更多的是愤怒：“那是什么鬼东西？给我继续攻！他们的‘惊雷’肯定不多了！”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乌桓人发动了五次猛攻，都被守城军民击退，但兴元城也付出了惨重代价——近千名士兵伤亡，城墙多处受损，连弩的箭矢消耗过半，震天雷也只剩不到十箱。 中午时分，丘力居见一时难以攻破城池，下令暂时撤退。乌桓骑兵像潮水一样退去，只留下满地的尸体和伤兵，以及城头上疲惫不堪的守城军民。 赵宸靠在城墙上，浑身浴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他看着远处乌桓人扎下的营寨，眉头紧锁。 “大人，暂时安全了。”魏平递过来一碗水，声音嘶哑，“但我们的箭不多了，震天雷也快没了，他们要是再攻，怕是……” 赵宸喝了一口水，目光落在城墙下乌桓人的尸体上，忽然开口：“墨离，让工匠营立刻赶制‘火油弹’——用陶罐装满火油，塞上布条，点燃后扔下去。再让民夫们把所有的粪便、石灰都搬到城头，准备‘招呼’他们。” 他看向远方的天空，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丘力居想困死我们？没那么容易。今晚，我们给他们准备一份‘大礼’。” 城头上，士兵们互相搀扶着包扎伤口，百姓们送来食物和水，没有人说话，但每个人的眼中都透着一股不屈的意志。 兴元城的第一次城下之围，暂时告一段落。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血战，还在后面。而赵宸清楚，他必须拿出所有的格物之术，才能守住这座他一手建立的城池，守住这片刚刚燃起希望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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