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救他们!"阿昭哭着拽他的衣袖。她的手指穿透糖稀,却没有沾到半点黏液——原来她早不是活人,只是他用亡灵术缝制的"妹妹"。
陈墨跪在糖稀前。他终于明白,自己这三百年来的执着有多荒唐。他用亡灵术复活亲人,用糖稀封存魂魄,却忘了最珍贵的东西:活着的温度,是会消散的;真实的陪伴,是不需要用秘方维持的。
"我错了。"他轻声说。他伸出骨刀,划破自己的手腕,鲜血滴进糖稀里。糖稀立刻发出嘶鸣,像被烫到的蛇,迅速缩回陶瓮。那些被锁的魂魄开始消散,将军的身影逐渐透明,商队掌柜的笑声变得缥缈,少女的脸终于露出释然的笑。
"谢谢。"她轻声说,声音像片羽毛,"终于...自由了。"
阿昭突然拽他的衣角:"哥,你看。"她指向陶瓮里的糖稀——原本浑浊的液体变得清澈,浮着朵小小的冰魄草,花瓣上凝着露珠,和三百年前苏挽月做的永生花一模一样。
"这是..."
"是柳家的糖稀在哭。"老妇人的身影开始消散,"它在谢你,终于放了那些魂魄。"她的声音越来越轻,"阿爹说...当年那个穿青衫的年轻人,是为了救妹妹才误入歧途。现在...他该回家了。"
陈墨抬头。冥河的方向泛起鱼肚白,晨雾里传来卖早点的吆喝声。阿昭扯了扯他的衣袖:"哥,回家吃糖人吧?王婶说要送你新做的,用最新鲜的山楂。"
他蹲下来,帮阿昭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她的发间还别着他用芦苇编的蝴蝶,翅膀上沾着夜露,在晨光里闪着微光。
"好。"他说,"回家。"
他们收拾摊位时,陈墨摸出木箱底的半块铜钱。阳光透过铜钱,在地上投出个完整的圆。他突然想起,三百年前那个雪夜,柳阿秀塞给他糖葫芦时说的话:"哥,甜的东西,要和最爱的人一起吃。"
原来最珍贵的永生,从来不是锁住魂魄的秘方,而是此刻,身边有个会拽他衣袖、会给他留糖葫芦的姑娘——哪怕她只是他用亡灵术缝制的"妹妹"。
而在黄泉市的晨雾里,老人们又开始传新的故事:说有个卖糖葫芦的男人总在冥河边摆摊,他的糖稀特别甜,因为里面藏着半块永远不会化的,来自三百年前的人间烟火——还有,他总说,活着的甜,比任何永生的假,都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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