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的靴底碾碎一片镜面残渣时，耳中传来骨骼摩擦的脆响。
他抬头，镜像远古巨龙正从地平线的裂隙里钻出来。那是头被无数镜面碎片拼贴而成的巨兽——左眼的鳞片泛着幽蓝，右眼却映着血月般的光斑；脊背上的骨刃有的凝结着霜花，有的正渗出暗红岩浆；最骇人的是它的腹部，半透明的皮肤下翻涌着无数张人脸，都是曾在镜像世界死去的生灵。
"欢迎来到镜渊。"龙的声音像两块巨石在虚空里碰撞，震得陈墨胸腔发疼。它张开嘴，一道银蓝色的光刃劈来，所过之处，空气扭曲成水波纹，连陈墨的亡灵战旗都在剧烈震颤。
"老规矩，先清杂兵。"陈墨扯动嘴角，指尖在胸前的骷髅挂坠上轻叩三下。
地底下传来闷响。七十二具骨龙破土而出，每具骨龙的脊椎都缠着幽蓝魂火——那是他用镜像世界里被吞噬的修士残魂炼制的"锁魂骨"。骨龙们仰天发出无声的咆哮，骨翼展开时带起飓风，竟将劈来的光刃撕成碎片。
"有意思。"镜像龙的眼瞳收缩，"用死亡对抗死亡？你以为这镜渊里的亡灵，和你那些玩具一样听话？"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裂开无数缝隙。数百具被腐蚀得只剩白骨的士兵从地底爬出，他们的关节处缠着黑色藤蔓，那是镜像世界里专门吞噬亡灵的"腐生藤"。为首的将军甲胄上还嵌着半块碎玉——陈墨认得，那是三天前被他亲手封印的镜像将军。
"原来你早有准备。"陈墨眯起眼。他能感觉到，这些亡灵的身体里有两股力量在撕扯：一股是他用亡灵契约束缚的残魂，另一股是镜像世界本身的"镜像法则"，正在试图同化它们。
"合成师，你该明白。"镜像龙的尾椎重重砸向地面，震得陈墨踉跄后退，"在这镜渊里，真实与虚幻的界限比纸还薄。你召唤的亡灵，不过是我用镜面投射的影子。"
陈墨没有回答。他抬起右手，掌心浮现出一枚血色水晶——那是用他自己的心脏碎片炼制的"源魂晶"。水晶表面浮现出复杂的符文，七十二具骨龙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龙吟，它们的脊椎骨开始崩裂，露出里面缠绕的锁魂魂火。
"锁魂骨·焚！"
陈墨咬破指尖，在水晶上画出一道血线。锁魂魂火瞬间暴涨，将骨龙们的骨架烧得通红。原本被腐蚀的士兵们发出尖叫，他们的身体开始冒出黑烟——那是镜像法则在同化过程中留下的痕迹，此刻被魂火灼烧，竟发出了真正的哀嚎。
"你疯了？"镜像龙的鳞片泛起涟漪，"这些亡灵会连带着你的灵魂一起燃烧！"
"那就连你的镜像一起烧个干净。"陈墨扯下脖子上的骷髅挂坠，那是他用导师的头骨炼制的"亡者之钥"。挂坠碎裂的瞬间，他的瞳孔变成了纯粹的幽蓝色，那是只有顶级亡灵合成师才能开启的"魂视"。
在他的视野里，镜像龙的本体不再是实体，而是一团由无数镜面碎片组成的光茧。每片碎片里都封印着一个正在挣扎的人类灵魂——那是镜像世界被吞噬的所有生灵，也是维持这头巨龙存在的"能量核心"。
"原来如此。"陈墨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释然，"你不是龙，是座活棺材。"
他双手结印，七十二具骨龙突然停止了攻击，转而用头颅抵住地面。它们的脊椎骨开始生长，竟在半空勾勒出一座巨大的亡灵法阵。腐生的士兵们被魂火逼退，却在靠近法阵时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那是陈墨用自身生命力为代价，为它们准备的"往生之路"。
"去吧。"陈墨轻声说，"回到该去的地方。"
士兵们的身体开始消散，化作点点荧光融入法阵。与此同时，骨龙们的骨架正在重组，它们的脊背上长出新的骨刃，这次全是半透明的冰晶，每一片都倒映着天空的裂痕。
"锁魂骨·破界！"
七十二具骨龙同时仰天长啸。冰晶骨刃划破空气，竟在镜像龙的鳞片上切出蛛网般的裂痕。巨龙发出愤怒的嘶吼，喷出一道黑紫色的龙息，所过之处，空间都在扭曲。但骨龙们只是张开嘴，将龙息尽数吸入腹中——它们的体内，那些被解放的士兵灵魂正在燃烧，用生命为代价，将龙息转化为破坏镜面的能量。
"你以为这样就能摧毁我？"镜像龙的身体开始剧烈震颤，光茧里的灵魂碎片疯狂翻涌，"看看你的脚下！"
陈墨低头，发现地面不知何时爬满了银色的镜面裂痕。他的双脚已经开始陷入其中，每下沉一寸，就能看到无数个自己从镜面里伸出手，试图将他拖入深渊。
"这是镜渊的诅咒。"龙的声音里带着得意，"任何试图破坏镜像法则的存在，都会被自己的倒影吞噬。你的亡灵，你的法阵，甚至你的灵魂......"
"所以我要烧了这面镜子。"陈墨打断它。他举起源魂晶，水晶表面的符文已经全部亮起，幽蓝色的光芒照亮了他的脸。这一次，他的瞳孔里不仅有亡灵的冷寂，还有属于活人的温度——那是导师临终前塞给他的最后一件东西，一枚刻着"生"字的青铜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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