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荧光灯在凌晨三点依然刺得人眼睛酸痛。
林昭站在单向玻璃前，指节抵着冰凉的镜面，看着里面戴着手铐的赵明远。
对方正垂着头，后颈那片异常蠕动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不自然的青灰色——顾清欢今早的解剖报告里说，那是某种生物芯片的排异反应。
“队长，这是赵副局长近五年的调令存档。”实习警员小吴抱着一摞文件进来时，文件夹边角蹭到了门框，发出闷响。
林昭转身接过，在纸张的窸窣声中，他瞥见小吴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说。”林昭抽出最上面那份2018年的任职通知，海城公安局政治部的红章还鲜艳得刺眼。
小吴搓了搓制服下摆：“刚才技术科老张说……您要的跨市案件关联表，他不敢做。”
林昭的拇指在“调任青山市公安局长”的文件上停住了。
2019年，青山发生三起受害者集体出现“记忆混乱”的命案；2020年赵明远调去蓉城，当地接连发生五起“自杀”事件，死者家属均坚称亲人“被什么东西操控了”；2021年到2023年，他在江城、渝州、金陵……每个地方都像撒了把芝麻，落点处就开出诡异案件的恶花。
“不敢做就我来做。”林昭把文件拍在桌上，金属订书钉硌得掌心生疼。
他掏出手机给顾清欢发消息时，后颈突然泛起凉意——赵明远在玻璃那头抬起了头，嘴角挂着和楼梯间如出一辙的笑。
“叩叩。”
门被推开一道缝，顾清欢抱着银色密码箱进来，发梢沾着夜露的潮气。
她的白大褂前襟有块淡褐色痕迹，是解剖时溅上的骨屑。
“你要的U盘分析结果。”她把一张光盘放在林昭手边，指尖在桌沿轻叩两下，“加密方式很旧，是十年前‘镜界’实验的残留技术。”
林昭把光盘塞进电脑，屏幕亮起的瞬间，他听见自己吞咽的声音。
地图上十几个红点像滴在宣纸上的血，北京、上海、广深，甚至还有边疆重镇。
每个红点旁标注着人名：“陈某某，某省政法委副书记”“李某某，某市经侦支队长”。
“他们不是潜伏。”林昭的手指划过“镜界·区域部署图”的标题，“是布局。”
顾清欢的睫毛颤了颤，她摘下橡胶手套，露出腕间那道淡粉色疤痕——那是小时候火场里抓窗框留下的。
“我让人把文件同步给部里的技术处了。”她声音轻得像叹息，“但……半小时前，清河市法医中心的王主任突然坠楼，现场说是‘意外’。”
林昭的后槽牙咬得发疼。
他抓起桌上的薄荷糖盒，发现不知何时已经空了。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苏挽月推门进来时，警服领口的风纪扣松了两颗，平时梳得一丝不苟的高马尾散了几缕，垂在颈侧。
她反手锁上门，金属锁舌“咔嗒”一声，像根钉子钉进空气里。
“部里来电话了。”她掏出手机，屏幕上是未读的“紧急通知”，“要求我们‘慎重处理赵案’，纪检组明天就到。”
林昭盯着她手机上的时间：3:57。“谁的意思？”
“不知道。”苏挽月的指甲掐进掌心，“但我知道，如果赵明远被‘保护性调查’，他身上的芯片会在24小时内溶解。”她突然抓住林昭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你要什么？我给你调人，调设备——”
“我要今晚再审他一次。”林昭抽回手，指腹蹭过她腕间的枪套，“把监控关了。”
苏挽月的瞳孔缩了缩。
她望着林昭耳坠的银钉在灯光下泛着冷光，突然笑了，笑得像刀锋划过冰面：“我在审讯室外接监听。如果五分钟后没动静，我踹门进去。”
深夜的审讯室比白天更冷。
林昭拖了把椅子坐在赵明远对面，两人之间隔着张铁桌，桌面坑坑洼洼，是前几任嫌疑人用指甲抠的。
“知道我为什么现在来？”林昭摸出包烟——他从不抽烟，但这是从赵明远办公室顺来的，“因为你后颈的芯片，溶解时间是凌晨四点十七分。”他看了眼手表，3:59，“还有十七分钟。”
赵明远的喉结动了动。
他盯着林昭指间的烟盒，突然笑出了声：“你以为你赢了？”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镜界的种子已经发芽，它不会因我被捕而停止生长。”
“你说得对。”林昭点燃烟，任由火星在指尖明灭，“但它也不会继续蔓延。”他把烟按在桌上，焦黑的痕迹像朵畸形的花，“告诉我，每个部署点的联系人是谁，芯片的控制中枢在哪里——”
“来不及了。”赵明远突然抬头，眼睛里泛着诡异的幽蓝，“他们已经收到信号。你以为那些红点是什么？是眼睛，是耳朵，是……”
林昭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他摸出来的瞬间，屏幕亮起的冷光映出赵明远嘴角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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