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裹着潮意漫进老城区的巷口时，林昭正站在张建国住的筒子楼前。
他仰头望了眼三楼那扇半开的窗户，玻璃上蒙着层雾气，像老人浑浊的眼。
昨夜审讯结束后，他在警局蹲了半宿，此刻喉间泛着苦，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母亲的案子，终于要撕开第一道口子了。
敲门的手悬在半空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张建国扶着门框站在阴影里，白背心洗得发灰，领口沾着没擦净的牙膏沫。
他见是林昭，枯树皮似的脸上掠过一丝慌乱，又很快压成木然："小林，这么早......"
"周明远昨晚招了。"林昭直接开口，目光落在老人颤抖的手腕上——那里有道新鲜的抓痕，是昨夜他情绪激动时自己挠的。
筒子楼的穿堂风灌进来，吹得张建国额前的白发乱颤，他扶门框的指节泛白，喉结动了动："招了？"
"招了。"林昭从兜里摸出包烟，抽出一支递过去，被老人摆手拒绝。
他也不勉强，自己点上，火星在晨光里明灭，"他承认参与过'镜像计划'，承认当年篡改过案件卷宗。"烟雾模糊了他的眉眼，却掩不住眼底的锐光，"现在你知道，沉默不是最好的选择。"
张建国突然转身往屋里走，拖鞋在水泥地上拖出刺啦刺啦的响。
林昭跟着进去，老房子特有的霉味混着中药香扑面而来。
桌上摆着半凉的粥，咸菜缸沿结着层白霜，墙角的老式座钟"滴答"走着，指针刚过七点。
"当年......"张建国背对着他，声音像砂纸磨过铁皮，"你妈被带进局子那天，我是值班民警。
他们说她偷了文物，可我知道，她连展柜的玻璃都没碰过。"他慢慢蹲下，从床底拖出个铁盒，锈迹斑斑的锁头"咔嗒"落地，"我录了审讯室的磁条。
那时候年轻，想着......想着万一有天能还她清白......"
铁盒里躺着盘黑色录音带，塑料壳上贴着泛黄的标签，用钢笔歪歪扭扭写着"林秀兰03"。
张建国捏着录音带的手在抖，指腹反复摩挲标签上的字，仿佛在确认什么。
林昭蹲下来，看见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像盘错的老树根。
"我愿意出面作证。"老人突然抬头，眼眶红得像浸了血，"昨天半夜我梦见你妈了，她站在老城墙下冲我笑......"他喉结滚动，"这些年我总跟自己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现在......"他把录音带塞进林昭掌心，温度透过塑料壳传来，"我更怕失去自己的良心。"
林昭捏着录音带的手紧了紧，母亲的名字在指尖发烫。
他想起昨夜审讯室里周明远崩溃的模样，想起张建国捡茶杯时滴在"林秀兰"三个字上的血珠，突然明白有些伤口，捂得越久，烂得越深。
纪检组的办公室飘着茉莉花香。
林昭把录音带放在组长面前时，老组长推了推眼镜："这东西要是真的......"他没说完，目光扫过林昭眼底的坚定，最终按下了播放键。
"啪嗒"一声，电流杂音里传来刺耳的喊叫："林秀兰，再不说就按盗窃定罪！
你儿子才七岁，你想让他当贼的儿子？"
"我没偷！
你们说的玉扳指，我连见都没见过！"是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格外清晰，"张警官，你是看着小林长大的，你说句话啊......"
"咔"的一声，张建国猛地按下暂停键。
他站在会议室中央，后背挺得笔直，像根老松。
台下坐着二十多个警队骨干，苏挽月坐在第一排，警帽放在膝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当年我没说话。"张建国的声音在发抖，可每个字都像钉子，"他们说我要是多嘴，就停我的职，断我家的粮。
我老婆刚怀孕，我爸卧病在床......"他抹了把脸，老泪顺着皱纹往下淌，"可今天我想说——林秀兰是清白的！
那些逼供的录音，那些被篡改的笔录，我都能作证！"
会议室炸开了锅。
有人拍桌子，有人交头接耳，年迈的副局长扶着桌子站起来，声音发颤："老张，你知不知道这会影响多少人？"
"我知道。"张建国弯腰鞠躬，脊背弯成一张弓，"但我更知道，当警察的良心，比警服金贵。"
林昭站在后排，望着老人佝偻的背影，喉间发紧。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轻响，他没去看面板——此刻他更在意，母亲的名字终于在这间屋子里被郑重提及。
散会时，苏挽月抱着卷宗追上他。
她今天没戴警帽，发尾沾着会议室的暖气，软软地翘着："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为了升职。"她顿了顿，耳尖有点红，"但现在......我想跟着你一起查下去。"
林昭转身，晨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在两人肩章上。
他忽然笑了，露出颗虎牙："那得看你能不能跟得上我的节奏。"
苏挽月瞪了他一眼，却没反驳。
两人并肩往办公室走时，林昭的手机在兜里震动。
他摸出来，是封匿名信，字迹歪歪扭扭："小心冥枢，他在等你。"
"冥枢？"林昭皱眉，指尖划过信纸。
系统面板突然亮起，因果推演的蓝光在视网膜上跳动。
他戴上耳塞，眼前浮现模糊的画面——海浪拍打着礁石，一座白色别墅的落地窗前，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正俯身操作仪器，屏幕上跳动着绿色代码，最上方赫然写着"镜像计划V7.0"。
"叮——累计功德值9300。"系统提示音比以往更清晰，"天命审判形态强化：可短暂压制精神干扰场。"
夜幕降临时，林昭站在警局天台。
风卷着城市的灯火往他脸上扑，他摸出母亲的照片，边角的卷痕在月光下像朵将开的花。
"妈，真相已经露出一角。"他对着风低语，"接下来，我要让那些幕后黑手全部浮出水面。"
楼下突然传来急促的警笛声。
林昭探身望去，看见几个民警扶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往楼里走，女人手里攥着张画展海报，上面写着"林小墨·新生"。
他眯了眯眼，转身时系统面板的光在夜色里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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