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荡外的追杀声随着夜幕降临渐弱，元彬与自在佛借着重雾绕了三匝，最终停在一处断崖下的古松旁。
松针上还沾着因果滩的水腥气，却被自在佛锦囊里渗出的桂香一冲，倒有了几分禅意。
"龙象那秃驴的因果线被我用往生酒浸过，三日里追不上来。"自在佛盘坐在青石板上，指尖掐诀解开锦囊绳结，一缕金黄酒气顿时凝成酒壶模样，"这因果酒最是诡谲，能把追兵的气机缠成乱麻——不过小友你之前在因果滩闻到的血腥气，是龙象用枯荣残魂祭过的酒。"
元彬倚着树干，曼陀罗山在掌心转成拇指大小的青玉山子，山体内水德星君的灵识仍在轻颤，像极了当年在仙宫时提醒他避劫的模样。
他抬眼时，正见自在佛将酒壶递来："这是酒女神当年未酿完的往生酒，喝一口能勾连前世因果，修欢喜禅的人喝了，还能沟通酒国——那酒国深处，据说藏着我佛国的线索。"
"欢喜禅？"元彬挑眉。
他在仙宫时听过这门道，原是佛门旁支借欲修禅之法，后来多被邪修利用。
自在佛苦笑："老衲修的是枯禅，哪里懂这些。
只是当年在大雷音寺经阁，见过半卷《酒国游记》，说酒女神被封七香海前，曾用往生酒灌醉过三位佛国使者。"他从锦囊里摸出枚拇指大的青铜酒铃，"这是往生酒的配饰，挂在身上能镇因果，送你了。"
酒铃入手微凉，表面刻着歪歪扭扭的酒字，倒像孩童涂鸦。
元彬刚要推辞，自在佛已摆手："小友之前在因果滩替老衲挡了龙象一掌，这算谢礼。"他顿了顿，目光忽然沉下来，"倒是小友之前说的天道尸身......"
元彬摸出寂灭珠，珠子在夜色里泛着幽蓝微光："上月在归墟海底，我见到一具被锁链钉在冥河底的尸身，身上的道纹与当年仙宫崩塌时的天道裂痕一模一样。"他没说那尸身脖颈处有半枚水德星君的印绶，那是他与水德星君的秘密。
自在佛的佛珠突然绷断，十八颗檀木珠滚了满地："原来如此！
怪不得近百年佛国气运衰败，竟是天道......"他猛地抬头，眼中精光暴涨，"老衲这里有三岛十洲的古图，当年大雷音寺镇寺之宝，换你这消息如何？"
元彬接过泛黄的绢帛，见上面用金粉画着蓬莱、方丈、瀛洲三座仙山，周围十洲的位置标注得极细，连传说中藏着不死药的玄洲都标了坐标。
他将寂灭珠收进怀里，对自在佛拱了拱手："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自在佛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捡起地上的佛珠，指尖轻轻抚过那枚青铜酒铃的位置——他早看出元彬没说全，但这不打紧，佛国线索才是重中之重。
告别自在佛后，元彬驾着云气往巨星方向而去。
七香海的收获还在识海里发烫：除了曼陀罗山、寂灭珠，还有酒女神残器里渗出的半滴本源。
他正盘算着回五行宗找师父解析三岛十洲图，忽然听见前方传来轰鸣。
那声音像是山岳崩塌，又混着野兽的嘶吼。
元彬抬眼望去，只见天际有团血云正被一头青鳞怪兽追逐。
血云里传来熟悉的骂声："他奶奶的，这头穷奇怎么比三百年前还能打！"
"真魔血轮天尊？"元彬瞳孔微缩。
这老怪物是他刚到都市时结识的散修，后来在北境大泽帮过他大忙，只是近年听说被域外天魔追杀，没想到今天栽在穷奇手里。
青鳞怪兽足有十丈高，每片鳞甲都泛着超脱境的威压，尾巴一扫便掀翻半座山头。
血轮天尊的血云已淡得透明，身上七处伤口汩汩冒血，连本命血轮都裂了道缝。
"元小友！救命——"血轮天尊瞥见云头的元彬，嗓子都喊哑了。
元彬没有说话，只是抬了抬手。
天地忽然一静。
青鳞穷奇的嘶吼卡在喉咙里，庞大的身躯竟不受控制地往下坠。
它抬头望向元彬，眼中的凶光瞬间化作恐惧，四爪乱蹬着往域外逃去，连滚带爬的模样哪还有半分超脱巅峰的威严。
血轮天尊摔在元彬脚边，仰头望着他，嘴角还沾着血："你......你突破了？"
元彬伸手拉他起来，指尖触到他肩膀时，血轮天尊突然浑身剧震。
他能清晰感觉到，元彬体内流转的气息根本不属于人间——那是彼岸的气机，是只有跳出轮回方能拥有的，近乎道的存在。
"彼岸......你竟成了彼岸强者？"血轮天尊的声音发颤，想起三年前在北境大泽，元彬还只是个刚结丹的小修士，被他调侃"修得太慢"。
如今不过三载，对方竟已站在修士的巅峰，这哪里是修炼，分明是踩着天道往上蹦！
元彬将他扶起来，拍了拍他后背帮他理顺气息："先跟我回五行宗。"
"回......五行宗？"血轮天尊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就觉肩膀一紧，眼前景物骤变。
他望着脚下快速倒退的山河，突然想起传说中彼岸强者的手段——那是能撕裂空间，一步跨州的大神通。
夜风卷着元彬的衣袂，血轮天尊望着他的背影，喉结动了动，终究没问出那句"你到底是谁"。
他知道，有些秘密，只有站在更高处才能窥见。
而现在，他连元彬的背影都快跟不上了。
远处，巨星的灯火已隐约可见。
元彬望着那片灯火，又摸了摸怀中的三岛十洲图。
他知道，真正的大幕，才刚刚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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