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驿站格外安静。
岳芸蜷在标间的床头,听着隔壁大通铺传来小毛的呼噜声,忽然轻声问道:“你真的……不是元彬?”
元彬正在窗边打坐,闻言睁开了眼睛。
月光透过雾霭照进来,映得他的眼瞳泛着淡蓝,“我是水德星君。”他说,“但现在,我是元彬。”
岳芸捏紧了被角。
三天前在医院,她看见监测仪上的心跳直线下降,元彬却突然睁眼,眼神冷得像结了冰的深潭。
后来他说自己是修仙者,夺舍了这个将死的大学生,她当时只当他烧糊涂了。
可现在,看着他指尖浮起的幽蓝火苗,她信了。
“那……你为什么帮我?”她问道。
元彬走到床边坐下,“你救过元彬。”他说,“三个月前,他为了救落水的你,在江里泡了三个钟头。”
岳芸愣住了。
三个月前的事她记得不太清楚——那天她和男友吵架,在江边哭到天黑,脚下一滑掉进了江里。
后来是一个穿白T恤的男生把她捞了上来,她连句谢谢都没说,只塞了一张皱巴巴的一百块。
“他把钱捐了。”元彬说,“捐给了山区小学。”
岳芸的眼睛突然酸了。
她想起手机相册里那张老槐树的照片——那是她和奶奶最后一次爬山时拍的,奶奶说树上的银链能保平安。
后来奶奶走了,她却总觉得那链子在等什么人。
直到刚才在老槐树下,银链的光和元彬的玉佩叠在一起,她才明白,原来等的是这个替元彬活下来的星君。
“睡吧。”元彬替她拉好被角,“明天要爬的山,比今天的路难走。”
索道在晨雾里摇晃。
岳芸抓着护栏的手微微发颤,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山谷,云雾像沸水般翻涌。
陈小二倒是自在,趴在栏杆上指方向:“往左偏二十度!对,就那片红叶子的林子!”他小时候跟着师父在山里采过药,对这一带的山脊熟得很。
“到了。”元彬突然说道。
索道刚停稳,他就跨出了舱门,鞋跟在岩石上磕出清脆的响声。
山岭顶的风比山下更烈,卷着松针劈头盖脸地砸过来。
陈小二扒开齐腰高的灌木,突然停住了脚步:“就……就在这儿。”他声音发紧,“上个月我来采野参,看见这花……它……它在啃虫子。”
岳芸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株半人高的花,花瓣红得像凝固的血,花蕊里裹着一团黑糊糊的东西,正“滋滋”地冒着血泡。
小毛凑过去想摸,被元彬一把拽了回来:“后退五步。”
陈小二的冷汗顺着下巴往下淌。
他上个月确实在这儿见过这花,但当时它只有巴掌大,现在竟长到这么高。
更邪门的是,花周围的草全枯了,连虫尸都剩不下,只有花蕊里那团黑东西,像在……吸什么。
“嗜血花。”元彬的声音沉了下来,“百年份的。”他屈指一弹,道诀化作蓝光没入花心。
那团黑东西突然剧烈蠕动,“啪”的一声爆开,溅出的血珠沾在岩石上,立刻腐蚀出一个焦黑的洞。
岳芸尖叫着躲到元彬身后。
小毛腿一软坐在地上,裤裆传来湿热的触感——他尿了。
陈小二想跑,但脚像被钉在地上,只能盯着那朵花。
刚才血珠溅到他的手背,现在正疼得像被火烧,但奇怪的是,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元彬没管他们。
他走到花前,指尖凝出一个水球,轻轻托住花茎。
嗜血花的花瓣突然收缩,像一条被踩了尾巴的蛇,但水球里渗出的寒气瞬间冻住了它的动作。
岳芸看见他另一只手掐了一个奇怪的诀,那花竟慢慢缩小,最后“咻”的一声钻进了他颈间的玉佩里。
“收进仙宫药园了。”元彬转头,看见三个人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别怕,它伤不了人了。”
小毛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裤腿上的尿渍在风里发凉。
陈小二盯着元彬的玉佩,突然想起十年前老方丈说的另一句话:“因果如藤,缠到根时,便见真章。”他摸了摸兜里的手机——相册里还存着一张照片,是去年在东瀛浅草寺拍的。
照片里,他蹲在神社门口,身后的绘马架上挂着一块木牌,木牌上的纹路,和元彬的玉佩一模一样。
“那个……彬哥。”陈小二咽了口唾沫,“我……我有件事儿,想跟你说。”
元彬正收拾背包,闻言抬起头:“说。”
陈小二看了一眼岳芸,又看了一眼小毛。
小毛正拼命给他使眼色,但他突然想起昨夜山雾里,元彬烤腊肉时分给土狗的那半块——那狗跟着他们走了一路,到驿站时还往他兜里塞了一块野栗子。
“去年我在东瀛……碰见过一个和尚。”他说,“他说我脖子上的银链,和什么‘水德星’有关联。”
元彬的动作顿住了。
山风掠过山岭顶,卷着松涛声灌进众人的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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