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警局大楼的玻璃幕墙时，元彬已经站在了捐赠仪式的红地毯前。
他西装笔挺，袖口露出的银链在阳光下泛着幽光——那是水德星君当年用北极玄冰炼制的法器，此刻倒成了恰到好处的装饰。
"各位领导，各位同仁。"李厅长握着话筒的手微微发颤，三千万的警车采购款对地方警局来说不啻甘霖，"众城资本此次捐赠，不仅是企业社会责任的体现，更是对公安工作最直接的支持！"
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张处长缩在第三排，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盯着元彬胸前的嘉宾牌，又瞥了眼主席台上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徐立坤，喉结动了动。
三天前他还在局务会上质疑"突然冒出来的捐赠是否合规"，此刻倒成了最沉默的那个。
"李厅过誉了。"元彬接过话筒时，目光不经意扫过台下。
张处长紧绷的下颌线让他想起前世在天庭见过的守库仙官——总把别人的善意往最脏的地方揣度。
他指尖轻叩桌面，"众城资本的账户已向市局专用账户转账三千万，附言是'警民同心'。"
台下霎时炸开了锅。
财务科王科长举着手机冲进来，屏幕亮着银行到账通知："到了！
三千万整！"
张处长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他分明记得今早还让手下查众城资本的流水，怀疑这是空头支票——此刻倒像被人当众扇了耳光。
他捏着笔记本的指节发白，听见身边小警察小声嘀咕："张处不是说要防诈骗吗？"
"咳。"李厅长适时圆场，目光却有意无意扫过徐立坤。
这位分管刑侦的副厅长今早还板着脸，此刻却盯着展示区的藏青色警车样品，指尖在大腿上轻轻敲着节拍——和他常穿的西装一个颜色。
仪式结束时，元彬被徐立坤拽到楼梯间。
老警察掏出烟盒又放下，目光灼灼："你怎么知道城南仓库？"
元彬垂眸笑了笑。
三天前他在拍卖会上扫过关正的面相，那家伙眉心黑气缠绕，分明是做了亏心事。
更巧的是，水德星君记忆里曾见过类似的藏玉手法——用朱砂在箱底画镇水符，美其名曰"保玉"，实则是怕玉石遇潮生霉。"徐厅还记得您口袋里的那块玉吗？"他指了指徐立坤西装内袋，"箱底的符纹和它背面的刻痕，是同一人所画。"
徐立坤的手猛地按住口袋。
二十年前他在文物贩子手里截下的那块残玉，背面确实有半枚模糊的符印——他查了十年都没头绪，此刻却像被人突然抽走了最后一层迷雾。
"关正今晚在金满楼摆庆功宴。"元彬看了眼手表，"李厅已经应下作陪，您带着人......"
"明白。"徐立坤拍了拍他肩膀，这是他今天第三次触碰这个准女婿。
十年前女儿带男友回家时，他也是这样拍的对方肩膀，结果那小子第二天就卷着瑶瑶的积蓄跑了。
此刻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恍惚，或许这小子......真不一样。
金满楼的包厢里，关正举着茅台笑得见牙不见眼。
作为省收藏协会会长，他刚"协助"警方找回了失窃三个月的文物，媒体都等着明天头版的"民协楷模"。
"关会长劳苦功高。"李厅长端起酒杯，眼角余光瞥见门口闪过徐立坤的藏青色西装。
"应该的，应该的。"关正的手刚要碰李厅长的杯沿，包厢门"砰"地被撞开。
徐立坤举着封条大步进来，身后跟着荷枪实弹的刑警："关正，涉嫌监守自盗文物，跟我们走。"
"徐厅！
您这是何意？"关正的脸瞬间煞白，却还强撑着拍桌子，"那些文物明明是我帮着找回来的！"
"找回来的？"徐立坤冷笑着调出仓库监控，画面里关正戴着口罩往木箱上贴编号的动作清晰可见，"城南仓库的管理员说，您每周三都会去'检查'，顺便把展厅的文物往仓库搬。"他又掏出块残玉拍在桌上，"这是二十年前您从滇南盗来的，符纹和仓库木箱上的完全一致。"
关正的手开始发抖。
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年为了销赃随便刻的符纹，竟成了暴露身份的铁证。
庆功宴变成了批斗会。
李厅长让人撤了龙虾换了饺子，拍着徐立坤的背直叹气："老徐啊，我之前还说你死脑筋，这回可真是......"
"李厅，饺子钱我出。"徐立坤难得露出点笑模样，酒意爬上眉梢，"今儿高兴。"
与此同时，桂宁车站的出站口挤得水泄不通。
徐娇娇拖着粉色行李箱，发梢还沾着大理的风："妈，咱下次别报老年团了，导游非让买银器......"
许妈妈揉着腰笑："你爸最近总说局里忙，我想着回来给他熬点鸽子汤。"她看了眼女儿手机屏保——元彬在警局捐赠仪式上的照片，"瑶瑶说小元最近表现不错？"
"谁知道呢。"徐娇娇嘴上嫌弃，脚步却加快了。
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她忽然顿住——门缝里漏出的灯光，比平时亮得刺眼。
推开门的刹那，她彻底愣住了。
客厅中央摆着个半人高的纸箱，封条上印着"省收藏协会"，最上面的木箱歪着，露出半截翠绿的玉镯——和上个月家里失窃的那只，一模一样。
"娇娇？"许妈妈凑过来，也跟着倒抽冷气。
楼下车灯亮起时，元彬正被徐立坤拽着往单元楼走。
老警察的领带歪在锁骨处，身上飘着股酒气："小元啊，瑶瑶说你爱喝青梅酒......我那藏了十年的......"
元彬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忽然想起前世在天庭，水德星君喝多了也爱拉着人说"天河的浪"。
他笑着扶住徐立坤的胳膊，抬头望见六楼窗户透出的光——那里有徐娇娇茫然的脸，和满地未及收拾的"赃物"。
夜风卷着桂花香扑进来，元彬忽然觉得，这人间烟火气，倒比天庭的仙露琼浆，更让人安心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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