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光想了想,宫大哥说得有道理,自打他花了那张假钱,心里一直硌硌愣愣的,不舒服。
他坐着三轮车,返回了批发市场。已经要下市了,市场里没什么买货的人,只剩下摊主在收摊儿。
九光找到卖梭子鱼的摊床,看到老板已经把摊床上的货物,都收回到后面的仓房里。
九光走过去:“大哥,还认识我不?我刚才在你这里买了两板梭子鱼。”
老板回头,看着拉下围脖的九光,不悦地说:“啥意思?直说,售出不退。”
九光没说话,从兜里摸出一张一百元的钞票,递给老板。
九光说:“上午买鱼的时候,把一张假钱给你了。刚才回到车上,一看,我那张假钱没了,真钱还在,就来给你送一张真的——”
静安的母亲是在腊月初二那天到家的。
她在省城的医院住了十多天,进腊月了,母亲待不住,硬让父亲办理了出院。两人坐着火车,赶到家里。
母亲的伤口还没有恢复好,怕抻着。
父亲雇了一辆三轮车,把母亲拉回家,他为了省两块钱,跟着车跑回来的。惹得三轮车夫说:“大哥,你可真是过日子的一把好手啊!”
父亲说:“这一天天的不挣钱,我哪舍得花钱呢,十块钱大票一破开,就看不见影儿。”
母亲回来,最高兴的是静禹,把大脑袋抵在母亲的肩头,不肯抬头看母亲。
母亲说:“妈回来了,让妈看看,老儿子瘦没瘦,你大姐在家欺没欺负你?”
怎么掰静禹的头,静禹也不肯抬头。后来,母亲感觉到肩膀上湿漉漉的,她的老儿子哭了,哭得大鼻涕泡都出来了。
母亲头一次,伸出双手,拥抱了静禹。这个小儿子,这年,他还不到19岁。
父亲看到拥抱的母子,连忙说:“老儿子,快把你妈搀到炕上去,不能碰着伤口啊。”
静安看到静禹掉眼泪,笑得不像样。她想起小时候,弟弟六七岁了,已经上了小学,还跟父母睡在大炕上。
有一天,母亲郑重地对弟弟说:“你已经长大,上学了,要自己睡在隔间儿里。”
那一夜,静禹在隔间里的啜泣声,一直没停过。静安但凡跟静禹打架,都会用这件事来羞辱弟弟。
不过,静禹有记性,母亲说过一次,静禹就再也没到大炕上睡过。
吃过晚饭,静安把炕桌放上,她坐在桌旁,掏出塑料皮的笔记本,跟母亲算账。
母亲端详着静安,她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安儿啊,妈没想到,妈走这么多天,你把家置办得这么好。”
静安笑了:“妈,我还帮你卖鞭炮了呢,你看看,咱们挣了多少钱。”
母亲已经知道静安卖鞭炮的事,父亲往小铺打电话,九光接到一次,就把家里的事,跟父亲说了。
父亲得知静安出摊,他不同意。
九光说:“爸呀,你闺女那脾气你还不知道吗,我是没招劝她,她非要出摊,我拦不住!”
静安告诉母亲,这些天的鞭炮总共卖了多少钱,去掉本钱,挣了多少钱。挣钱的总数里,再刨掉她每天中午跟静禹吃的三个面包一瓶汽水钱,剩下的钱,静安都堆在母亲面前。
有十元的,有五十元的,有一百元的,还有一元五元的,一共是挣了五百多元。
静安翻到塑料皮笔记本的最后一页,从塑封里,拿出一张百零,递给母亲。
“妈,我收了一张假的,要不然,还能多挣一百块。”
父亲说:“快拿走,别把假的和真的混到一起,挑不出来了。”
静安说:“没事儿,我记住后面的号码了。”
静禹说:“我姐夫打算把他花出去,去大连上货,都花出去了,后来姐夫不忍心骗别人,又给换回来了。”
父亲点点头:“九光是个好孩子,静安你跟他要好好过日子。”
静安没说话,默默地点点头。
父亲把那张假钱,用塑料袋装好,挂在墙上:“每天看三遍,就记住假的长啥样了。”
静安的笔记本里,账目清晰,每天都记一页,母亲看了一遍,一目了然。
母亲把这些钱都放到静安的面前,一分钱也不要。“这都是你挣的钱,妈咋能收呢?”
静安说:“妈,你生病住院,我应该给你拿点药费。既然我没拿医药费,那就帮你卖点鞭炮吧。”
母亲说:“我有病你就是随礼,随个厚礼,二百足够了,剩下的我不要。”
静安笑了:“母女俩还算得这么清楚?这些天出摊挣的钱,还有静禹的功劳呢。”
静安就把静禹每天中午放学,去市场帮她出摊的事情,说了一遍。
母亲是怎么都没想到,她的老儿子已经长大了,能出摊帮她挣钱。
静安说:“妈,要不然这样吧,这一次挣的钱,全归你,就算是资助你看病了,以后挣的钱,咱们一分两半,行了吧?”
母亲说:“你老弟就是中午出一会儿摊儿,这个摊子不全指着你吗?你大肚咧咧的站在冰天雪地上,妈花你的钱于心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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