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六年的春分,长安城下了一场百年罕见的桃花雪。太极殿前的白玉阶上,李世民驻足凝视着掌心融化的雪瓣,忽然对身侧的李承乾道:"朕记得你十岁那年,也曾下过这样的雪。"
李承乾心头微震。那正是他穿越而来的第一个冬天,当时为掩饰对唐制不熟,他故意在雪地里背诵《左传》佯装勤学。如今六年过去,那些刻意为之的表演,早已化作真实的学识沉淀在骨血里。
"儿臣当时不懂事,还缠着父皇要堆雪貔貅。"太子笑着替皇帝拢紧狐裘。这个动作让李世民目光一软——长子今年不过十七,监国时的杀伐决断与此刻的少年稚气,竟奇妙地融于一身。
"陛下!"急促的脚步声打破温情,房玄龄捧着岭南急报踉跄奔来,"冯盎病危!俚僚各部正推举其侄冯智戣为帅!"
殿前春风骤然凝滞。李承乾看见父亲指节泛白——高州都督冯盎坐镇岭南三十载,是朝廷羁縻百越的关键。若冯氏生乱,刚遭大食侵袭的广州港恐再生变数。
"拟旨。"李世民沉吟片刻,"晋冯智戴为高州刺史,即刻赴任。"
这招精妙至极。冯智戴乃冯盎嫡子,自幼在长安为质,与太子交好。用他制衡堂兄,既全了冯氏颜面,又保朝廷权威。但李承乾注意到,父皇拟完旨意后,目光久久停留在岭南地图的某个角落——那是钦州湾,冯氏与林邑国的秘密贸易通道。
东宫崇文馆内,冯智戴捧着诏书的手微微发抖。这个二十出头的岭南青年,长安官话说得比俚语还流利,腰间玉佩已换成唐制的蹀躞带。
"殿下,我离乡十二载..."他喉结滚动,"此番回去,族人怕只当我是朝廷鹰犬。"
李承乾将一枚特制铜钱塞进他手中:"所以你要带着他们最想要的东西回去。"铜钱正面是"开元通宝"字样,背面却刻着微型海图——标注着自钦州至占城的隐秘航线。
三日后启程时,冯智戴的行囊里除了朝廷赏赐,还有三件特殊物品:都护学堂编撰的《岭南药用植物图鉴》、刘神威调配的疟疾药方,以及一台改良过的筒车模型。太子亲自送他到灞桥,临别轻声道:"记住,你要做的不是朝廷说客,而是能带族人发财的冯家郎君。"
这番布置很快收到奇效。两个月后,冯智戴传回密报:他借防治瘴疠之名推广药方,又借筒车灌溉赢得酋长支持,如今已控制钦州七成盐场。更妙的是,他用海图与林邑国达成协议——以唐军保护商路为条件,换取对方停止支持冯智戣。
"太子这一手,倒是深得陛下真传。"杜如晦在政事堂赞叹。
李世民摩挲着密报上那个铜钱印记,却问了个古怪问题:"你们觉得,承乾对岭南...是否过于熟悉了?"
五月端午,广州港的龙舟赛上出现了奇景:三艘漆成朱红色的唐军战船,竟与波斯商船并驾齐驱。船头指挥的粟特少年阿罗憾,半年前还是都护学堂的算学弟子,如今已是市舶司最年轻的录事参军。
"按殿下教的'三三制',每条番船配三名译者。"阿罗憾向巡察使展示登记册,"波斯人记账,唐人监工,林邑人验货。"这种相互制约的法子,让走私硝石者无所遁形。
但真正的杀招藏在黄昏后的码头上。当大食商人偷偷卸货时,突然冲出数十名俚人水手——他们拿着冯智戴颁发的"缉私赏格",将走私船扣了个正着。搜查时,有人在底舱发现十套古怪的皮甲,遇水反而膨胀变硬。
"这不是大食的工艺。"随船太医署学员惊呼,"皮质处理手法像极了吐蕃的牦牛甲!"
消息传回长安时,李承乾正在检阅神机营新装备。听到"吐蕃"二字,他手中火铳差点走火——历史上松赞干布正是在贞观十六年发动侵唐战争!
"查!最近半年所有与吐蕃有关的商队!"
三司联查的结果令人毛骨悚然。在河西走廊截获的商队中,搜出大量伪装成茶叶的铅块;鸿胪寺记录的吐蕃使团人数,比实际入京者多出十二人;更可怕的是,有突厥战俘指认,在吐蕃大营见过河东裴氏的匠人指导铸造攻城槌。
"好一出声东击西。"李世民在军事会议上冷笑,"大食攻海路,吐蕃扰陆路,突厥再趁火打劫。"
李承乾凝视着沙盘上犬牙交错的势力标记,忽然想起现代地缘政治学的"陆权论"。他鬼使神差地提议:"可否联姻吐谷浑?其国横亘吐蕃北进要道..."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果然见侯君集等人面露讥诮——吐谷浑王诺曷钵今年才十岁,谈何联姻?
"太子殿下倒是深谋远虑。"李世民似笑非笑,"不过朕听说,吐谷浑可汗有个年方十四的妹妹..."
七月初七乞巧节,大明宫里张灯结彩。弘化公主入京的消息,让五姓七望的贵女们绞碎了帕子——这个吐谷浑公主不仅获赐国姓,更被皇后认作义女。
"大哥你看!"晋阳公主拉着李承乾偷看宴席,"弘化姐姐的步摇和我的是一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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